老顾说道:“这一百零三块地,其中的七十三块地,最后都被那五家公司买走。还有三十块地,有九块被市二建买走,另二十一块地被其他中小同行买走。因为这三十块地的位置不是很好,咱们就没有参与竞拍。”
白手嗯了一声,闭上嘴不说话了。
老顾明白白手的意思。
白手退休了,还是公开宣布的,能不掺和公司的事,就尽量不去掺和。
邹月芳要开口说话。
老顾使了一个眼色,拉着邹月芳起身就走。
到了车上,老顾才说道:“月芳,老白已经知道,咱们不用再多说了。”
“这样就行了?”
“行了,老白这个人,咱们又不是不了解。他要不管了,他会明说的。他要有办法了,他也会告诉咱们。他不说话,就说明他听进去了。他听进去了,就不会袖手旁观,咱们就袖手旁观好了。”
邹月芳轻叹一声,“唉,但愿老白还有斗志,初闯上海滩时那种舍我其谁的斗志,和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斗志。”
谷老顾笑了笑,“放心吧,老板的斗志还在。”
“你有什么根据?”
“两点。一点是他曾告诉过我,他要找机会干掉前几名,为咱们腾飞公司扫清障碍,哪怕是他们不对付咱们。现在他们主动出手,他更不可能放过他们。”
“还有呢?”
“另一点,我刚才看到老白的两只眼睛里,充满了肃杀之气。每当老白有这种眼神,他就会有大动作。”
“但愿如此吧。”
老顾说对了,但老顾又没有完全说对。
白手没有马上做出反应。
连小安的鼓动也没有用。
“哎,老公,老顾和月芳大姐说的事,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想法?”白手反问道:“我已经退休了,你也支持我不再管公司的事情,支持我去当客座教授,难道还要我杀回去吗?”
“公司有难,你当然要杀回去。”
白手笑了,“做企业与做人是一样的,永远没有消停的时候,难道每次遇到麻烦,都要我杀回去,那我的退休不成了一句空话吗?”
“反正你要管。”小安嘟着嘴心道:“好歹,好歹咱们还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肌份呢。”
“臭娘们,你惦记的是钱,而不是公司。”
白手很少说小安臭娘们,他一说臭娘们,小安反而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表明,白手被她给说服了。
但白手不慌不忙。
隔了一天,白手约市二建的牛贵清出来喝茶。
喝茶地点还是铁路茶庄。
经过几次来往,白手与牛贵清已成为朋友。
牛贵清准时赶到。
“老白,教授当得怎么样?”牛贵清一边喝着茶,一边笑着问道。
“快别提了,还好没有出洋相。”
“你赚钱赚够了,换个活法,赚点名气,也是应该的嘛。”
“感谢理解。”白手轻轻的叹了一声,“可是,虽然离开了公司,但还是让我不得安宁啊。”
牛贵清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牛,你知道了?”
“不仅仅知道,我还曾被拉拢,但被我严词拒绝。”
“哦,可以说说吗?”
牛贵清说道:“扬帆公司的黎姿扬,四通公司的陈仑,海洋公司的施海洋,都曾来找我。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意思,让我加入反你联盟,也就是腾飞公司联盟。我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加上我与你的私人关系,我当然严词拒绝。”
“可是,堂堂的市一建和市五建,为什么也加入了反腾飞公司联盟呢?”
牛贵清面有苦涩之色。
“老白啊,你激流勇退,你说是因为你落伍了。现在我更深有同感,如果说你只是落伍,那我就还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人,而且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
“咦,老牛你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呢?”
牛贵清说道:“刚才的话,不是自我评价,是市一建和市五建的两位新掌门人说的。在他们的眼里,我就不该待在市二建董事长的位置上,我应该去公园里遛弯遛狗和打打太极拳。”
白手哦了一声。
张子穹和陈耀辉出事以后,市一建和市五建的掌门人,都空缺了一段时间。
后来,从其他系统调来两个人,分任市一建和市五建的掌门人,而且都是一肩双挑,董事长兼总经理。
市一建的叫陈乌木,市五建的叫方仁文。
这两位可了不得,都是刚刚四十出头,不仅都有管理学的硕士学位,而且都在国外待过几年。
报纸上评价过他们两个,都具有国际视野,以及现代视角。
白手嗤之以鼻。
不就造房子卖房子的货么,要什么狗屁国际视野和现代视角,有本事你咋不去美国日本造房子呢。
“这两位,满脑子什么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我也不懂。他们说一切交给市场,竞争竞争再竞争,一切让市场说了算。对待同行,能吃掉就坚决把你吃掉,没什么好说的。”
“噢,于是这两位也加入了围剿我的阵营?”
“对,他们还有个理论,弱肉强食。扬帆公司、四通公司和海洋公司加在一起,肯定比你腾飞公司强,他们当然站在强者一边。”
“不错,他们五家联手,能碾压两个腾飞公司。”
“老白,知道他们为什么敢联手对付腾飞公司吗?”
“我还真不知道。”
牛贵清说道:“就一个原因。他们听说你与常清扬的关系搞僵了,他们由此断定,市里不待见你了。所以他们有恃无恐,所以他们敢于联手,所以他们想联手吃了腾飞公司。”
“老牛,你说说,他们想怎么对付腾飞公司?”
“怎么对付,我还真不知道。但对付你的第一招,已经使出来了,你可能也已知道了。就是五家联手,尽量不让你买到土地,先从土地方面掐死你。他们跟你打车轮战,每次竞拍土地的时候,他们会派一家公司出来与你竞标。你出最高的价格,他们也会出更高的价压你。总而言之,就是花最大的代价,也不能让你拿到土地。”
白手笑了,“他们傻啊,他们高价拿地,他们不亏吗?”
“他们不傻,他们聪明着呢。他们每拿一块地,哪怕每亩高出一百万,他们五家平摊,每家也只有二十万块。这样的成本,对大企业来说,一点都不多。但他们可以凭这一招,能把你活活的整趴下。老白,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的土地储备只够今年用的。你要是今年不拿到新的地块,你明年就没活干了。”
“他娘的,这招够狠。”
“是啊。对咱们房企来说,有钱是第一,但没地啥都不是。他们的目的,就是从源头上对付你。你没土地,你最有钱也没用。”
白手问道:“老牛,他们这种行为,是严重违规的。市里知道吗?市里为什么不管管?”
牛贵清反问道:“你有证据吗?他们联手,默契配合,你找不到证据啊。你没有证据,他们就没有违规,这就是现实。至于竞拍土地,价高者得,天经地义,你就是说破天,他们也没有违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