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老顾。既来之，则安之，你不要走，坐下吧。”

有人敲门。

“请进。”

白手端坐在大板台边，轻喊了一声。

推门而进的人是杨进明。

“老杨，你坐。”

白手起身来到沙发边，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自己坐了下来。

杨进明表情如常，没有一点异样，脸上好像还有一丝笑意。

但杨进明面对白手和老顾，并没有坐下来。

杨进明先行了九十度的鞠躬礼。

老顾说道：“老杨，你不必如此。”

杨进明没有说话，没有坐下，而是拿出了辞职书。

“老白，老顾，这是我的辞职书。”

老顾伸手接过，放在茶几上。

白手再次重复手势，“沙发上没有刺，老杨，坐下说话。”

杨进明终于坐了下来。

白手也是干脆，直接问道：“老杨，接下来准备干点什么？”

杨进明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白手会这么快就问到了这个问题。

“这个么，还没有想好。我想先回家休息一年半载，接着再考虑干点什么。”

“回温林去？”

“肯定的，我不可能在上海待了。当初我有一个决定，现在看来我很英明。”

“什么决定？”

杨进明苦笑了一下，“当初你帮我落户上海，我拒绝了。所以我还是温林人，我回温林，是正儿八经的衣锦还乡。”

白手也是勉强笑笑，“老杨，你今年贵庚？”

“比你大八岁，四十有七。”

“不老嘛。老杨，你至少可以再干十五年。”

杨进明笑道：“老白，你在笑话我吧？你四十不到，就张罗着要退休。却让我干到六十多岁，老白，你没安好心嘛，”

白手也是呵呵一笑。

一边笑，白手一边拿出一张银行卡，“老杨，这里面有两百万。”

老杨不接银行卡，而是问老顾，“我该拿这钱吗？”

老顾微笑道：“老板有钱，不拿才傻。老杨，老板给你钱，自有给你的道理。”

“老板，能说一说吗？”老杨平时几乎不叫老板，只叫老白。

今天还把老板二字叫得很重。

白手又从茶几的下层，拿出一个档案袋，“这几年，我在温林市的市区和近郊区，买了几块地。老杨，这是其中位置最好的一块。两百万加这块地，你可以搞一个地产开发公司了。”

老杨被白手感动，竟说不出话来。

老顾也被感动了，居然两眼湿润。

“老杨，你无需感谢我。你为腾飞公司做出卓越贡献，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相信你，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以你的能力，搞一家小型房地产公司，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老白。”

“昨天晚上，我给我在温林老家的朋友打了电话。你没遇到困难和麻烦，你不必找我。如果遇到不好解决的困难和麻烦，你给我打电话，我帮你搞定。另外，那几个愿意跟你走的老乡，你都可以带去。”

说到这里，白手看着老杨。

老杨站起身来，冲着白手和老顾再次鞠躬，“老白，老顾，我啥也不说了，我走了。”

拿起银行卡和档案袋，老杨转身而去。

老顾年纪大，有点多愁善感，难免唏嘘。

“可惜了。”

可白手却一点都没有难过。

面对江小东，白手同样如此。

白手与江小东，比白手与老杨还多一层关系。

江小东的父亲江大奎，是白手爷爷的徒弟，按这个排辈，江大奎是白手的师叔，江小东是白手的师弟。

江家父子也对腾飞公司贡献巨大。

江大奎已经退休，回温林老家定居，但他一手创办的石雕公司还在，每年都能带来上百万的利润。

白手看着江小东问道：“小东，你想明白了吗？”

江小东说道：“手哥，没什么好说的。我错了，你怎么罚我，我都没有怨言。”

白手拿出一张银行卡，还有石雕公司的营业执照和公章。

“小东，这张银行卡上，有一百万，算是我对你的补偿，你必须收下。另外呢，我决定把石雕公司送给你，你有石雕技术，独立经营石雕公司不成问题。”

江小东哭了。

白手哼了一声，喝道：“没出息。”

江小东顿时止哭。

“小东啊，你是一个本份人，你做不了不本份的人。以后把心放平，把心守住，不要这山看着那山高。在上海遇到困难和麻烦，只要你开口，手哥帮你摆平。”

“手哥，我还想跟着你干。”

“你傻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从今以后，你自己去努力吧。”

白手一边说着，一边挥手，示意江小东离开。

江小东不肯离开。

老顾把银行卡和营业执照及公章拿起，递到江小东手上，“小东，我送你八个字，脚踏实地，好自为之。”

老顾把江小东送出办公室。

“老白，一个送地，一个送公司，你可真够大方的。”

白手笑了笑，“很简单，我希望他们不说我和腾飞公司的坏话。”

“那么，一个两百万，一个一百万，为什么这么区分他们两个？”

“这也简单。老杨贡献大，江小东贡献小，从对公司的作用大小看，两个人不是一个量级。”

老顾微笑道：“其实他们都很优秀。要不是你搞退出，他们也不会鬼迷心窍。”

白手咦了一声，“这么说，错都在我身上了？”

“不是，不是。”老顾说道：“你是对的。与其让他们以后折腾，不如让他们现在爆发。现在能控制，将来就难说了。”

白手又笑了笑，“你猜，我会如何对待老余？”

老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猜不着。与其让我猜你的心思，不如让我去搞天气预报。”

这时，门又被敲响。

老余余全宝到了。

白手请余全宝坐下，再递香烟给他，给老顾也递了一根。

三个人都吸着烟，一时无话。

还是白手打破沉默，“老余，你今年几岁了？”

老余笑了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今年五十有二。”

老顾说道：“正是干事业的大好时候。”

“没了，一切都结束了。”老余摊着双手苦笑。

白手弹了弹烟灰，“老余，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我有几个问题。”老余也弹了弹烟灰。

“你问，直接问。”白手翘起了二郎腿。

“老板，你是不是从来就没信任过我？”

“没有。这个老顾可以作证。”

老顾说道：“老余，同你说的恰恰相反，老白非常的信任你。在这方面，老白他问心无愧。”

“既然非常信任，为什么把土地储备交给投资公司？为什么对我这个总经理设置了种种限制？为什么我这个总经理连单独任命一个中层副职的权利都没有？”

白手说道：“土地储备交给投资公司，这个规定早在老顾担任总经理的时候就有了，根本不是为了针对你。难道这个规定的好处，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