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了十几分钟，白手才停下来。

呼吸还不是很急，说明还行。

六个小姑娘都在门口观看，看白手停下，一齐鼓掌。

白手急忙制止，“打住打住，要鼓掌，回上海鼓去。”

艾薇把白手的风衣递给他，“老板，今天怎么安排？”

想了想，白手道：“今天是温桥街的集市日。你们六个都是城市人，还没见识过乡下的集市日。你们今天上街，采购年货。”

小安道：“老板，我来过啊。”

白手噢了一声。小安确实来过一次，前面陪大妹白米，曾在这里住过十天。

“好，小安，吃过早饭后，你带她们上街。不过注意啊，人多的地方，小偷也多，小心钱包被扒哦。”

吃了早饭，白手独自出门。

门前是街，街边是溪，溪上有座小石桥。

所谓的小石桥，其实就是两块石板合并搁在溪上，宽度只有一米二。

桥上还有钢管做的护拦。

这是白手的二舅出资建的，也是二舅一家专用，是为了方便白手家和二舅家的来往。

石桥的另一头，就是二舅家的后门。

白手沿着石桥来到二舅家的后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二舅家是四间二层老房，前面临街。

白手家住的是后街，集市日也不热闹。

而二舅家就不一样了。

今天是集市日，屋前的大街上早已人潮涌动，人声鼎沸。

四间门面房，两间租给人家开了服装店，另外两间二舅自用，开了一家小卖店。

小卖店不大，三十几个平方，门面宽六米。

但二舅的小卖店，是烟酒食品和日用百货都有，种类两百，琳琅满目。

顾客不少，二舅和二舅妈正在忙碌。

二舅妈看见白手，急忙招呼，“手，你坐，要喝茶自己倒啊。”

白手没坐，“二舅，二舅妈，生意很好嘛。”

“一般，一般。”二舅憨笑着道。

白手走到店外，朝街对面瞅了瞅。

这段街开的店铺，主要是服装和日用百货，街对面就有五六家百货店。

老街不宽，顶多也就五米，对面店铺的生意好坏，一目了然。

白手回到店里，坐在二舅那张躺椅上。

白手欣慰，看二舅和二舅妈忙碌的身影，二老身体不错。

二舅过来，拿个凳子坐下。

“手，跟你说三个事。”

“二舅你说。”白手接过二舅递来的烟，叼在嘴上，再拿打火机点上。

二舅递来的是五块一包的大红鹰香烟，白手平时抽的是中华香烟，但二舅的香烟，最次白手也吸得津津有味。

“这四间房子的房产证，已经办下来了，登的是你的名字，房产证已经交给方玉兰了。”

白手说道：“二舅，这房子就是为你和二舅妈买的，登你的名字不挺好么。”

二舅摇了摇头，“你的就是你的。你客气，但我得分清。”

“随你了，但房租我绝对不要。二舅，我还是那句话，你和二舅妈什么时候不开店了，什么时候再把房子还给我。”

二舅和二舅妈在温桥街有三套房子。

温桥街建了几个小区，老两口买的三套房子，分别位于三个小区，两套给女儿和儿子，自己留一套。

“第二个事，就是咱们的老厂房，已经全部租出去了。共分三个部分，一是翻砂厂，二是几个五金批发商的仓库，三是几个工厂的职工宿舍。”

“二舅，这你看着办就行了，不用跟我说的。”

“厂房的房租，我全交给方玉兰了。我也跟租户们说好，以后的房租，就直接交给方玉兰。”

白手忙道：“二舅，不是说好了，咱俩对半分么。”

二舅说道：“这可不行。厂房是你的，房租也应该是你的。这个问题现在不搞清楚，以后会搞不清楚的。”

“好吧，听你的。”白手笑着问道：“二舅，你没把房租交给我妈？”

二舅嘿嘿笑道：“你妈啊，钱到她手里，会像水一样流走。你妈常常偷偷给你那个二弟寄钱，钱到你妈手里，等于被你二弟拿去遭塌了。”

白手点了点头，“二舅，还有一件事呢？”

“这个，这个……”二舅犹豫着不说了。

白手笑了，“二舅，咱俩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呢？”

二舅这才开口。

原来，今年的农历腊月廿六，是外公的九十大寿，三个舅舅要大办寿宴。

按二舅的意思，白手作为外孙，正好在家，应该出席寿宴。

白手苦笑起来。

从小就被禁止踏入家门，在白手的记忆里，没有外公外婆，就如同没有爷爷奶奶。

拿得起放得下，这是一句鬼话。

从小留下的心灵创伤，白手放不下。

二舅劝白手，放下恩怨，重塑亲情。

白手问二舅，“二舅，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在山上栽树，栽小树能活，栽大树就活不了。”

“对，这是我们山里人的经验。”二舅点着头道。

白手说道：“亲情也是这样的。从小就有的亲情，一生都会牢固。我快三十六岁了，二舅，勉强建立的亲情是靠不住的。”

二舅轻叹一声。

“二舅，这辈子到现在，我就认两门亲戚。一个是我小叔，另一个就是你和二舅妈。二舅，我心不大，只能装下你们了。”

“手，二舅理解，二舅理解。”

二舅有点黯然。

白手拍了拍二舅的肩膀，“二舅，上辈人管不了下辈人的事，这事你就别操心了。现在挺好，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也是一种平衡，咱们就不要把它打破了。”

“听你的。”二舅问道：“手，你妈去参加，你不反对吧？”

白手笑道：“你们上辈人不管我们下辈人的事，我们下辈人也不管上辈人的事。二舅，我妈年年都去，我什么时候反对过呢。”

二舅点点头，又点上一根烟吸起来。

白手说道：“二舅，我发现了一个现象。同样是百货店，你的生意挺好，但对面几家好象比不上你。”

二舅嘿嘿一笑，“看出来了？”

“不好，二舅，这不好。”

“这不好？为什么啊？”

白手笑了笑，“你生意好，应该是你卖得比人家便宜。你卖得比人家便宜，是因为你的成本低。你的成本低，不是你的进货价低，是因为人家要付房租，而你不用付房租。”

二舅嘿嘿的憨笑着，“手，你厉害，你看一眼就看出来了。”

“二舅，你再听我说。卖同样的东西，一间店是不好做生意的。需要好多间店聚集一起，才能吸引购买者，生意反而好做。这叫聚集效应，二舅，你要是把附近几个同行赶跑了，你的生意也差不多要完蛋了。”

“手，你说得有道理，你说得有道理。”

白手呵呵一笑，“赶紧改正。二舅，你不差这个钱，但你的同行不是。”

说罢，白手出门上街。

街上人流如织。

改革开放，经济突飞猛进，古老的小镇已恢复了应有的勃勃生机。

白手记忆中的小镇，集市日顶多也就上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