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关于新宿舍区，我们的要求是两千亩，这与原宿舍区的面积差不多。白总，我厂工人三万，家属五万五。我们总不能只安排工人有房住，而让他们的家属住到大街上去吧。所以，你得为八万五千人安排住房，而不是三万人。”

白手又在纸上记下，又打了一个大问号。

刘守谦一共提了十二条，后面几条相对不算重要，双方分歧不大，无须赘述。

待刘守谦说完，就是双方讨价还价。

白手的矛头，只对准刘守谦提的第五条和第六条。

“刘厂长，你的第五个要求，我方难以从命。我们提出的一千两百亩，是根据贵厂的现状决定的。贵厂现有的生产线和设备，搬迁到新厂区后，一千两百亩绰绰有余。”

刘守谦道：“白总，我已经说过了，我方要为以后的发展预留空间。这多出的三百亩，就是预留的空间。”

白手笑道：“刘厂长，我们只负责十厂的搬迁，而不会顾及你们以后的发展。无论从理论上讲，还是从实际出发，我们把你现有的生产线和设备装进新厂区，我们就算履行了我方的责任。哪怕新厂区占地面积只有一千亩，贵方也不好说什么。”

刘守谦正要开口反驳，白手又摆摆手，再拿话堵刘守谦的嘴。

“刘厂长，我再给你举个例子。贵厂产品畅销国内，远销海外几十个国家和地区。哪天部里和市里有钱了，要给贵厂投资，再建十条生产线，需要一千亩地扩建厂房。你怎么办？难道你要来找我，说我没给你预留空间？”

说着说着，白手自己都笑了。

刘守谦也笑了。

部代表和市代表也笑了。

刘守谦的理由站不住脚。

“白总，这一条咱们先搁一边，你看如何？”刘守谦退了一步。

白手暗道，只要你退一步，我就有办法让你退第二步第三步。

“白总，请你继续。”

白手道：“刘厂长，要我说，你的第六条，是最最不靠谱的要求。”

白手的话，让刘守谦不高兴，脸噌的黑了起来。

可白手不慌不忙。

“刘厂长，上海市有严格的规定。住宅区的建设，最低标准是每平方公里两万人。贵厂职工家属共八点五万，至少需要四平方公里。请问你只给我两千亩土地，也就是一点三三平方公里，你让我如何把八点五万人装进去？恐怕市里也不会同意吧？”

刘守谦愣住了，白手所说，他确实没有想到过。

“刘厂长，你要想把八点五万职工和家属的住房全部解决，你首先得向市里要地，其次是要钱，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作为我方，是不可能为你买单的。因为我方不是慈善机构，不可能帮你们白干，更不能亏钱帮你们干。”

刘守谦轻唔一声，“白总，那你有什么建议？”

白手道：“刘厂长，在计划经济时代，你们国企包办一切，什么问题都没有。现在正进入市场经济时代，你们再这样做就不行了，你们的企业会被拖垮的。所以我建议，趁着此次搬迁，把那些包袱放下，交给社会，交给他们自己。”

“哪些包袱？”

“学校、医院、养老和住房等等。特别是住房，不仅职工家属的住房不要管，就是职工和退休职工的住房也不要去管。”

“但他们的住房总要解决吧。”

“刘厂长，我给你出个主意。新宿舍区建设，不要贪大贪全，仅供部分困难职工和单身职工居住。对大部分职工，厂里给予补贴，让他们自己去买商品房。”

刘守谦道：“这么一来，我们厂里就要掏钱了。”

白手点着头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贵厂想不花一分钱建成新厂区和新宿舍区，那是万万不能的。我重申一下我方的要求，新宿舍区只能是八百亩，顶多是一千亩。而且是按宿舍标准建造，不是按商品房的标准建造。”

刘守谦沉吟了一下，“好吧，这条压后再谈，压后再谈行吗？”

白手点头表示同意。

刘守谦道：“白总，现在请贵方表达要求。”

白手打开摆在自己面前的文件夹。

“第一，我方要看到部里和市里关于十厂搬迁项目的正式立项文件，我们要拥有副本。第二，对新厂区和新宿舍区的土地，十厂要拿到明确的产权，我们不希望先斩后奏。第三，在十厂搬迁项目启动时，要优先把现有厂区的土地和厂房，以零价的方式转让给我方。”

“第四，我方接收旧厂区的土地以后，要在第二年进行开发，贵方要给予支持。第五，在旧厂区的开发过程中，旧厂房归我方所有，我方有任意处置的权利。第六，贵厂是重污染企业，已对旧厂区地表和地下造成了严重的污染，在我方治污过程中，贵方要提供一切支持。”

“第七，是关于资金的担保问题。经过缜密计算，项目展开后，前三年我方至少要先投入十个亿。我方决定向银行贷款五亿，这个贷款需要双重担保。我们希望贵方为我方做担保，同时帮我们拿到贷款利息百分之一的优惠。”

白手一共提了十一个要求。

其他要求，无关紧要，就第七个，让刘守谦犹豫。

为对方的贷款去要求降息百分之一，刘守谦能做到，也愿意去做。

但为对方的贷款做担保，刘守谦不能接受。

但白手的理由光明正大，刘守谦难以反驳。

一方面，五亿巨额贷款，没有甲方担保，是不可能的事。

另一方面，白手明确的告诉刘守谦，之所以让你们担保，就是怕你们中途毁约。

刘守谦没有马上答应，他也不可能马上答应，他需要开会商量，更需要向上级请示。

双方交换要求后，第二轮谈判结束。

但有意思的是，双方似乎都忘了约定第三轮谈判的时间和地点。

白手不知道刘守谦是怎么想的。

反正白手是有意为之。

为此，白手通知己方所有参与者，不要与对方联系，也不要随便议论十厂搬迁项目。

大家都知道，白手要憋对方，要打心理战了。

午饭后，大家还是聚集在白手的办公室，讨论十厂搬迁项目的前景。

讨论得最多的问题是，如果协议达成，项目启动，谁去担任项目指挥部的指挥长。

四个建筑公司的经理，一根萝卜一个坑，不能轻易调动。

老李说他上，老顾和余全宝更是不甘落后。

白手直接把这三位否掉。

“老李，你不行，你年纪大了。我答应过教授的，对于你，我要省着用。”

乔教授坐在旁边，笑着点头道：“小白，谢谢你。”

老李无奈道：“我真成大熊猫了。”

白手看着老顾道：“老顾，你也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