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生产论技术论资金，陆水龙是能出去单干的。
人心隔肚皮，最好的朋友最铁的关系，也有可能被现实所摧垮。
晚上不加班，白手留陆水龙喝酒。
石桌上，摆了四瓶啤酒，一盆花米生，一碗油炸小鱼。
“手哥，你一定有事说。”陆水龙的脑子，也越来越好使。
“考考你，咱白村有几家做皮箱的了？”
陆水龙憨憨的笑了。
“到昨天为止，白村十一户，其他自然村二十三户。还有，还有十多户正准备做皮箱。”
白手笑叹一声，“他娘的，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陆水龙道：“手哥，你大可放心。以他们的技术能力，三五个月能整明白的不多。他们皮箱的质量，给他们一年，也看不到咱们的脚后跟。更别说稳定的销售渠道，根本没能力跟咱们抢。”
白手喝了几口啤酒，“再考考你，关于做皮箱，有多少人上门拜访过你？”
陆水龙又笑了，“还别说，少说也有五十人吧。”
白手笑笑，嘴里嚼着花生米。
陆水龙一怔，忙道：“手哥，我向你保证，我没透露过一点生产秘密。”
“再考你，有多少人鼓动你自己单干？”
“手哥，这……”
“实话实说嘛。”
“少说也有一打，还不包挺私下找我妈说的。”
白手笑呵呵的，“水龙，你自己，就是你和你妈，你们是怎么想的？”
“什么，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想不想自己单干？或者，打算什么时候自己单干？”
陆水龙噌的站起身来，“手哥，我发誓，我可没有这个想法。”
“坐下，坐下。”
“手哥，我真没有这个想法。”陆水龙坐回到石凳上。
白手喝酒，笑而不语。
“手哥，你了解我，我也太知道我自己了。做棕榈扫帚那会，我就是单干的，结果是一塌糊涂。那会要是没有你，我一天卖不出五把扫帚。”
白手微笑道：“那时，你做的棕榈扫帚，水平不比我差。”
“这个我不谦虚。”陆水龙道：“就是现在做皮箱，我也不比你差。但是，你常说产销两旺才能赚钱，只有生产没有销售，就是死路一条。手哥，我会做事，但我不会与人打交道啊。”
“水龙，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手哥，不仅是我自己，就连我妈也明白，我离不开你。不说当初你帮我的那份恩情，就是现在，我很满足，我妈和我女朋友都很满足。”
一家三口，一个月能领到四百块上下的工资和奖金，陆水龙当然满足。
“水龙，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有想法，我就成全你。我不但不反对，我还会支持你。”
陆水龙大吃一惊，“手，手哥，你不要我了？”
摇了摇头，白手道：“不是，不是。水龙，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如果你懂吧。”
陆水龙道：“没有如果，手哥，只要你不嫌弃我，我这辈子都会跟着你。”
“真的？”白手笑着问。
“不信你挖我的心看看。”
“呵呵……喝了剩下的酒，我就信你。”
陆水龙不含糊，拿起啤酒瓶，咕嘟咕嘟的猛喝。
四瓶啤酒，陆水龙喝了三瓶。
白手不仅教训二弟，提醒陆水龙，还准备从男员工中“提拨”了一个。
皮箱厂最年轻的员工才十六岁，是今年新招的，名叫蔡朝先。
蔡朝先有个特殊身份，白手干姐姐蔡美红的大哥的宝贝儿子。
换个说法，蔡朝先是开后门进厂的。
才来一个月，白手不常进车间，还不了解蔡朝先干得怎么样。
白手向二舅了解。二舅现在是生产主管和技术指导，是副厂长，他了解所有员工的表现。
每个月月底发奖金，奖金的多少，根据就是员工的表现。
而员工表现的好坏，主要就是根据二舅的评判。
又到月底了。
白手把二舅叫到办公室，与以前一样，关上门，二舅说，他记录。
二舅一板一眼，先从二外甥白当说起，一个一个的评价过去。
这记忆力，白手也佩服，有个员工半天上厕所三次，用时四十多分钟，二舅也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汇报有重点，表现中规中矩的不用细说，汇报的主要是好的和不好的。
“二舅，那个小蔡怎么样？”
“就是那个小鬼头吗？”
白手点了点头。
蔡朝先个子不高，岁数也少，常被厂里的女员工取笑。
二舅道：“人小鬼大，不像山里孩子。”
白手咦了一声，“二舅，这话怎讲？什么叫不像山里孩子？”
二舅笑道：“除了干活勤快，这小子脑瓜特灵，人缘挺好。”
“是吗？跟白当和陆水龙比呢？”
“听实话还是听虚话？”
“呵呵……二舅，你这不是废话么。”
“嘿嘿，怎么说呢。咱家白当，有点没心没肺，还嫩得很，过三五年才能成熟。陆水龙么，够成熟，干活绝对是一等一的，你让他做什么，他一定干得很好。但你让他自己琢磨怎么干，他还差了点，他与人打交道不行。”
“那小蔡呢？”
“是块好料。手，你要培养他，他定能成事。总之，我觉得他很聪明，跟你一样，有当老板的能耐。”
白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二舅，谢谢你。”
第二天早上，白手通知蔡朝先，今天不用上班，他带他出差。
蔡朝先大喜，坐白手的摩托车，简直就是奖励和荣耀。
迄今为止，坐过白手摩托车的人，只有白手的二舅妈和三弟白面及大妹白米。
二舅妈能坐摩托车，是因为相亲。
三弟和大妹能坐摩托车，是春节后开学时，白手送他俩去乡里的中学和小学。
在皮箱厂上班的人能坐摩托车，蔡朝先是第一个。
蔡朝先正要坐上摩托车，却被白手叫停。
“小蔡，去换身干净的好点的衣服，鞋子也换换。还有，把你那一头乱发整理整理。”
蔡朝先不好意思的笑笑，赶紧跑回宿舍，照着白手的话去做。
白手带着蔡朝先先去温桥街。
温桥街有一家打金店，几天前白手花了三百多块，在这里定了一条金项链。
白手付了钱，拿了金项链，转身交给蔡朝先。
蔡朝先不问，只管拿着金项链，小心翼翼。
白手又到百货商店，买了一些好布，以及其他礼品，统统都交给蔡朝先拿。
上午十点多，摩托车在机耕路上风驰电掣。为尊书院
原来，白手去的是龙岙乡，蔡朝先的家乡。
当然，白手不是去蔡朝先家，去的是蔡朝先姑妈蔡美红的家。
今天是蔡美红的生日，白手不请自来，是要给干姐姐一个惊喜。
听白手一说，蔡朝先道：“手哥，我又学了一招。”
“臭小子，你要不叫我白叔，非得占我便宜，我立马把你开除出厂。”
“叫错了，叫错了。白叔，小白叔，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叫错了。”
车到蔡美红家，蔡美红还没回来。
白手停好摩托车，自己坐在车上，吸着烟，看着蹲在门口的蔡朝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