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村里算个屁……”
“狗日的。”马兰花居然骂上了。
白手偷着乐。
当着白手的面,马兰花给乡里打电话,狂骂了一顿。
接着,马兰花向白手要了食品公司的电话,把食品公司的领导也狂骂了一顿。
白手听得目瞪口呆,对马兰花的骂劲佩服不已。
骂人有学问,白手心道,我得学学,骂人骂得好,兴许能混个村干部当当。
马兰花安抚白手,拍着胸脯保证,有她马兰花在,谁也抢不走饼干厂。
强龙不压地头蛇,有马兰花为自己撑腰,白手放心不少。
但是,人生的道路上,总是有很多很多的但是。
这天下午,丁老师从村小回来,有口无心的告诉白手,县里有人来找马兰花,现在还在村部待着。
白手心里一动,搁下饭碗和筷子,撒开脚丫往外就跑。
五点钟,天已擦黑。
白手在田野上一阵猛跑,很快就到了村部。
果然,正如丁老师所说,马兰花的办公室亮着灯,里面正有人说话。
白手蹲在窗下,调匀呼吸后,慢慢的把脑袋伸到窗台上。
有两个男人在与马兰花说话。
一个白手不认识。
另一个正是县食品公司的副经理李守信。
白手心想,那另一个家伙,应该也是县食品公司的人。
可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看得见。只见那人拿出一沓钱,把钱放到马兰花的面前。
马兰花一边说,一边摇手。
白手估计,那钱至少有两百块。
拒腐蚀,马兰花好样的,白手心道。
那人又拿出一沓钱,又搁到马兰花面前。
白手吓了一跳,这沓比上一沓更多,两沓相加,少说也有五百块。
白手目不转睛,盯着马兰花,看她还抗得住抗不住。
马兰花拿起两沓钱,掂了掂,笑了笑。
白手心里一紧,这老娘们,不会见钱眼开吧。
但马兰花把钱递还给那人,激动的说了起来。
白手咧嘴一乐,老娘们够正。
这时,白手看到李守信开始说话,似乎在劝说马兰花。
白手有点无聊,听不见,干着急啊。
扭头一看,走廊上停着三辆自行车。
白手脑瓜一转,咧着嘴又乐,这下有事干了。
那辆旧的女式自行车,白手认得,是马兰花的。
另外两辆二八加重,还有牌牌,肯定是李守信他们的座骑。
白手蹲着溜到自行车边,双手齐动。
干这种坏事,白手总是特别的得心应手。
不一会儿,三下五除二,两轮自行车四个轮胎,已被拨掉两双气阀。
四个内胎,也被白手揪出来,用随身小刀扎了几十下。
干完坏事,白手溜到一边躲起来。
不料,肚子一阵不舒服。
白手从墙上扯下一条标语,跑到田野上,解开裤子,蹲下来痛痛快快的放了一泡。
足足十五分钟,白手才走回村部。
那两辆自行车不见了。
走到马兰花办公室的窗外,白手伸着脖子往里一瞧,马兰花还在,李守信他们两个不见了。
白手退后几步,虚张声势的喊道:“马支书,你在吗?”
马兰花不回答。
“马姐,马姐你在吗?”
“咯咯……我在,你进来吧。”
白手屁颠屁颠的进门,“马姐,叫你马支书,你为什么不答应?”
马兰花娇笑道:“因为我喜欢你叫我马姐呀。”
白手呵呵笑道:“马姐,你有空吗?我是来向你汇报思想的。”
“去你的。”马兰花笑道:“把人家的自行车搞得稀巴烂,只有你小子干得出来。”
白手冲着马兰花竖起大拇指,“马姐,你厉害。我想,你不会跟他们说是我干的吧。”
“当然不会。”马兰花道:“但是,你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就告诉他们。”
“马姐,你不会的。”白手嘻皮笑脸的问道:“马姐,他们是来收买你的吧?”
点了点头,马兰花道:“他们答应,补偿咱们村三千块,要村里同意你的饼干厂搬走,我当然不会同意。”
“呵呵,还有给你个人的钱吧?”
“你小子眼真尖。不错,要给我五百块,被我给拒了。”
“谢谢,马姐,太谢谢你了。”
“算你小子有良心。”马兰花叹道:“不过,看他们的架势,不会就此罢休。小白,你就自求多福吧。”
白手自言自语道:“还会有什么幺蛾子,他们难道对我用强?”
“不好说,说不好。总之,你小心一点就是。”
白手起身就走,“马姐,谢谢你了。”
马兰花岂能放白手走,咯咯笑着,扑上来一把揪住了白手。
白手早有准备,一个转身,就把马兰花甩到一边,不等马兰花生气,他已闪身到了门外。
“臭小子,你个没良心的,枉我帮了你那么多。”
“马姐,你的帮助还远远不够,呵呵。”
白手哪有心思与马兰花打情卖俏,他的心思,全在他的饼干厂上。
人家步步进逼,已连出几招,还不知道下一招是文是武呢。
新招很快来了,还够损够坏的。
这回来的只有一个人,业务科长何玉林。
还别说,县食品公司那几个货,也就何玉林,给白手留下的印象好一些。
正好时近中午,白手叫二舅妈烧几个好菜,他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请何玉林喝酒。
白手不是坐在石凳上,而是蹲着的。
何玉林笑笑,他了解过,在石桌边请客,是白家待客的最高礼数。
白手蹲着只是习惯,不是怠慢。
小时候,白手的童爷爷就爱蹲着吃饭,老人家是石匠,石匠干活时,蹲着是最好的姿态。
白手受童爷爷的影响太深了。
“小白,我的酒量不高,只能喝半斤老酒。”
“不会吧。业务员,业务员,起码能喝两斤半。”
何玉林哈哈一笑,“行,对我们业务员,了解得门儿清嘛。”
白手也笑道:“老何,这回派你来,打算使什么招?还是要跟我搞联合?”
何玉林不好意思,“没办法。吃人饭,遭人难。领导有令,我不得不来啊。”
“我知道,我不怪你。所以,我请你喝酒来着。呵呵,要是你的经理副经理来,我请他们吃屁。”
“看出来了,哈哈,看出来了。我听说,你把李副经理的自行车破坏得不成样子,人家都不敢来了。”
白手死不承认,“老何,那绝对不是我干的。来来,喝酒,喝酒。”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话说得越来越敞亮。
“老何,你现在可以说了。”
何玉林道:“我奉公司的命令,前来与你接洽,要买你饼干厂的配方。小白,你开个价吧。”
买配方?这招倒是大出白手的意料。
“小白,怎么样?”
白手笑道:“绝无可能,这不是挖我的命根子么。”
“五万块。”何玉林伸出了一个手掌。
“我说老何啊,你没傻吧,这是最坏的招,也是最不可能实现的招。”
何玉林无奈道:“谁说不是呢。”
“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