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和大花,别看平时跟白雪最亲,但归根结底,它们还是站在大哥这边。
读书,对白手来说就是奢望,他要做扫帚卖扫帚,他要赚钱,哪还有时间读书呢。
丁老师给的两本砖头书,真被白手搁在床头,成了他睡觉时的枕头,他连翻都没翻过。
倒是做生意的门道,白手渐渐的懂了一些,并且在实践中获得了成效。
杨医生的老公,在县城交际甚广,帮白手联系了好几个单位,白手只管制做棕榈扫帚,不愁卖不出去。
不过,这段时间最让白手开心的事,还是他在村里的人气骤升和地位提高。
现在大多数乡亲见了白手,都给笑脸,或能主动招呼。
更有不少人家,在白手路过家门口时,热情邀请白手进去坐坐。
白手知道,这都是因为他能做生意,而且做得风生水起。他白手要是搁在以前,或像癞头四和两碗半那样的人,就是倒在路上,也不会有人理他。
所以,白手相当冷静,并没有飘飘然,还知道东南西北和上下左右。
相反,白手还主动出击,跟开小卖店的水缸打得火热。
有事没事的,白手都会去水缸的小卖店坐坐。
白手不唠嗑,却听别人唠嗑,通过乡亲们的唠嗑,白手能知道村里的不少好事和坏事,还有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天上午,白手又去了小卖店。
已经冬天了,上午的这个时候,太阳懒洋洋的,没人会来唠嗑。
小卖店里只有陈云海和姚月平两口子。
“小白,快坐快坐。”姚月平热情招呼。
可胖乎乎的水缸,却坐在那里,背朝白手,一动不动。
白手咦了一声,“嫂子,这什么情况?云海哥这是在练功啊,还是表示不欢迎我啊?”
姚月平笑道“都不是,他是被他爸给打了。又打在脸上,有点没脸见人。”
果然,水缸的左脸肿得不行不行的。
“这,这是为什么啊?”白手问道。
姚月平又笑,“白手兄弟,这还不是因为你呀。”
听完姚月平的叙述,白手表面同情水缸,心里却乐开了花。
上次让水缸当众骂他爸陈老大,陈老大不在家。陈老大昨天回来,听说白手挑拨离间,儿子当众骂他,还与白手称兄道弟,差点把肺气炸。
后果就是陈老大赏了水缸一个大嘴巴子。
白手口头安慰水缸,但实际上却是憋坏,心里琢磨,如何让水缸跟他爸彻底闹掰。
其实水缸结婚时就已分家,可水缸被陈老大管惯了,不能独立自主,一切都听陈老大的。
水缸自己不争气,老婆姚月平更不争气,结婚两三年了,肚子还没动静。
姚月平还不贤惠,水性杨花,与堂弟陈云峰暗中勾搭。
两口子把小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陈老大还是关爱儿子,千方百计,帮着整起了这个小卖店,水缸两口子的日子才慢慢进入正常。
农村就是这样,穷是根子,百分之九十九的矛盾与钱有关,只要有点钱,绝大部分的问题和麻烦就烟消云散。
老子打儿子,打就打了,你还能咋样?
再说了,你水缸吃里扒外,公开辱骂你爸,你太该打了。
“云海哥,总而言之,你得想开点。咱这白村,哪个老子不打儿子的。就我那个没影老爸,在家的时候,还不是常打我么。”
左劝右劝,陈云海终于笑了,只是笑了半张脸,笑得忒难看。
姚月平也高兴,乘着陈云海转身拿烟,冲着白手秀了个媚眼。
白手坏笑,再乘陈云海转身拿火柴时,他冲着姚月平低声道“嫂子,我不是你的四眼堂弟哦。”
姚月平不仅没有脸红,反而咯咯娇笑,“白手兄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连这个都懂啊。”
白手只笑不说,因为水缸已转过身来了。
水缸给白手点上烟,讨好的问道“白手兄弟,听说你认了个当医生的姐姐?”
白手点着头嗯了一声。
“这个这个……”水缸突然红脸。
姚月平白了水缸一眼,“没出息,一边待着去。”
水缸怕老婆,立即闭上嘴。
姚月平道“白手兄弟,帮我们介绍介绍呗。”
“介绍什么?”
“介绍你的医生姐姐给我们认识。”
“哦,你们谁要看病?”
姚月平道“白手兄弟,别到处都说,是我们两口子都去看病。”
“两口子都去看病?”白手糊涂,除了水缸太胖,这两口子没毛病啊。
姚月平大方,双手比划了一下,媚笑道“白手兄弟,你懂的啦。”
白手噢了一声,坏坏的笑起来。
水缸不好意思,“其实,其实这也不是病。”
姚月平斥道“地里不长庄稼,稻田种不出谷子,这还不是病啊。白手兄弟,你说说。”
“是个病,还是个大病。”白手严肃道,“云海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水缸懦懦道“这病,这病能看吗?”
白手充内行装大人,“这个么,我听我姐说过。这病能看,但不能保证治好。也就是说,看了不一定能好,但不看肯定好不了。”
姚月平道“去,我们两口子都去看。白手兄弟,这事就拜托你了。”
不料,白手却端起了架子。
这个水缸懂,他又递一支香烟,“手,帮帮哥呗。”
叫“手”,是关系再近一步,比叫“白手兄弟”要亲密得多。
白手不说话,只吸烟。
姚月平道“手,你有什么事情,我们能办到的,我们没有二话。”
白手难得的不好意思,满脸都是不好意思。
“多少钱?手你说。”水缸想偏了。
“店里东西,你随便拿。”姚月平也想歪了。
“我么,呵呵……我想买一样东西,全村就你们家有。”
两口子就是两口子,异口同声道“自行车。”
为了上街进货方便,两口子买了一辆二手的永久牌加重自行车,是托水缸他爸陈老大买的。
陈老大现在是大队会计,常出去开会学习。有一次,陈老大到区里参加培训,碰上区里配新车,陈老大乘机买了这辆旧车。
连车带打汽筒和一个备胎,六十五块钱。
水缸胖又矮,没学会骑车,倒是姚月平,鼓捣几天就骑溜了。
听说白手买车,两口子犹豫了。
“嫂子,云海哥,你们买时六十五,我也给六十五。”
两口子还是不肯松口。
“嫂子,云海哥,你们爸常出门,机会多得是,留意一下,再买一辆就是了。”
也是,更何况原价转让,两口子点头答应。
白手有备而来,拿出钱,数了六十五块搁桌上。
“嫂子,云海哥,你们的事我包了。明天正好我去县城送扫帚,你俩一起去,我让我的医生姐姐给你们好好的看看。”
自行车到手。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这条横贯东西的大路,成了白手白当哥俩学骑自行车的地方。
白手不食言,第二天就带着陈云海和姚月平两口子,来到县人民医院找杨美华医生。
杨医生当然重视,亲自带着去妇科,找最好的医生给两口子做检查。
白手扛着五十把棕榈扫帚去了县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