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院长脱下白大褂，与吴元一起下了楼，司机还在楼下等着，王院长挥了挥手，让他走了。

这时候天还没黑，但下班的高峰期已经过了，街人不多，医院门口有几个卖冷饮水果的小贩还没收摊，见到王院长，都站起身跟他打招呼。

王院长礼节性的冲他们点着头，“元，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你们要把我关起来？”为了冲淡心的紧张，吴元半开玩笑。

“那倒不会，”王院长摇了摇头，“但你血液样本的检验结果非常怪，我从未见过类似的情况。”

“我的染色体异常？”吴元问道，他只是一个高三学生，知道有染色体这东西，却也仅限于知道。

“对，”王院长点了点头，医院旁边是一处图书馆，图书馆已经关门了，王院长沿着台阶行，自高处台阶坐了下来，待吴元坐下，将手里的检验报告递给了他。

吴元接过了检验报告，由于是传真件，几张报告是连在一起的，面的数字和字也不是特别清楚。

吴元没有详细翻看，看了几眼将检验报告又还给了王院长，“您说给我听吧。”

见吴元这么信任自己，王院长很是欣慰，他的真诚换来了吴元的信任。

“这个说起来较复杂，我尽量简单些，”王院长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染色体是细胞核里的一种物质，主要作用是承载遗传信息，通过对一个人染色体的检测，可以对这个人的种族，血型，血缘关系等信息作出相对精准的判断，正常的染色体是成对存在的，普通人都是23对染色体，22对为男女共有，余下一对决定性别。”

吴元没有打岔。

王院长又说道，“常见的染色体异常，通常是23对之外又多出了一条，也是47条，诱发的原因也很多，父母患有疾病，药物的滥用，大龄生育都可能导致染色体异常，染色体异常通常伴随着智力障碍和发育障碍……”

王院长说到这里，停下了话头，有人从下面的人行道来了，是一个卖冷饮的小贩，殷勤的送来了两瓶矿泉水，“王院长，喝点水。”

王院长起身推辞，小贩儿放下矿泉水，一溜烟的跑了。

等小贩走了，王院长继续说道，“刚才说47条染色体是最常见的染色体异常，48条的也有，但不再是成对出现的了，你的情况与以往病例最大的不同不是多了两条染色体，而是23对染色体之外的那两条染色体是成对出现的。”

“为什么会成对出现？”吴元急切追问。

“不清楚，你的这种情况没有相似的病例可供参照。”王院长缓缓摇头。

“您刚才说通过检测染色体，可以确定一个人是什么民族。”吴元说道。

“种族和民族不是一个概念，”王院长出言纠正，“通过对你正常的23对染色体的检测，已经确定你是狭义的汉族人。”

“什么叫狭义的汉族人？”吴元不太理解。

“是历代祖先都没有与少数民族通婚的那一部分汉族人，这部分人数量已经不是很多了，但也不算少。”王院长耐心解释。

听完王院长的解释，吴元心头略轻，“那我多出的一对染色体是怎么回事儿？”

王院长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吴元，“你失血过多，我们一开始考虑要为你输血，正规医院的输血程序都是非常严格的，输血之前需要进行详细的血液化验，我们所化验的血液样本是自你伤口采集的，化验指标与正常指标差异很大，受检验设备的限制，我们没办法进行进一步的分析，只能派人去省城进行检验，为的是找出你血液异常的准确原因。”

见吴元想要打岔，王院长抬了抬手，“我们医院的检验设备不是最顶级的，无法区分出你血液里的异常成分是自身固有还是外伤混入，我举个例子，被疯狗咬伤的患者，伤口流出的血液可能混有狗的基因成分，这时候需要更精密的检验设备的介入才能区别分辨。”

“我的头是被铁管打伤的。”吴元说道。

王院长点了点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你的染色体异常来自先天遗传，而且不是一种病变。”

“什么意思啊？”吴元疑惑。

“你很健康，也很正常，但这种健康和正常只是相对的。”王院长说道。

“什么叫相对的？”吴元一头雾水。

王院长没有立刻回答。

吴元盯着王院长，等他回答。

犹豫良久，王院长终于说了，“所谓相对指的是你虽然发育正常，但由于你基因的特殊性，你体内的XY染色体如果与女性的XX染色体结合，后代可能会产生不可预测的变异。”

吴元愕然瞠目，“你的意思是我要是结了婚，生出的孩子会是怪物？”

“不是，不是，”王院长连连摆手，“变异并不一定是坏的，也可能是往好的方面发展，要知道我们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也是经历了多次变异的。”

一下子接受这么多难以接受的事情，吴元有点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王院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坚强点。”

吴元点了点头，喝了口水。

“对于你多出来的那对染色体，我们也进行了检测。”王院长主动说道。

“有什么结果？”吴元问道。

“你多出来的这两条染色体分别遗传自你的父亲和母亲，这两条染色体分别属于两种不同的未知生物，与省里记录的已知物种基因图谱都不完全契合，另外，跨物种之间的遗传繁育，在遗传学也是说不通的。”王院长脸也是疑云浓重。

吴元茫然点头，折腾了一天，他早已经筋疲力尽了，“王院长，你能说的简单点儿吗，我有点糊涂了。”

“我也想解答你的疑问，但我自己也理不清头绪，今天到此为止，我让司机送你回去。”王院长拿出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王院长，我还有个问题。”吴元说道。

王院长歪头看他。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些事情你完全可以不告诉我。”吴元说道。

“我的确可以不跟你说，但我希望获得你的信任和配合，”王院长很是坦诚，“你的情况极为罕见，不管对于医学还是遗传学，都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虽然王院长说的真诚，吴元心里还是感觉有点疙瘩，毕竟被人研究总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很快，司机把车开了过来，王院长站起身，陪着吴元走下台阶，“你学习成绩怎么样？马要高考了，有把握吗？”

“还行吧。”吴元随口回答。

“报考的专业想好了吗？”王院长又问。

吴元摇了摇头，他最想报考军校和警校，不用交学费，毕业之后是军官和警官，可惜也只能想想，因为这两类学校都不会录取有纹身的考生。

“回去注意休息，安心学习，如果基因图谱对有了新的进展，我会设法通知你。”王院长说道。

吴元点了点头，点头过后忽然想起一事，“您刚才说我多出来的两条染色体和已知物种并不完全契合？”

“对。”王院长说道。

“那有没有相似的？”吴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