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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生是个孩子。他圆头圆脑,皮肤白皙,特别老实。老实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有一个暴君父亲。父亲袁锦绣当兵出身,一个穷乡僻壤的农村娃子十九岁去当兵三年后提干,然后官运亨通,一帆风顺做到团级时袁锦绣还不到四十岁。不到四十岁的袁锦绣在外是领导,在家是一言九鼎、一锤定音、一手遮天的军阀家长,长期的霸权主义嘛,习惯了。袁家两个女人,一个是宝生的妈妈顾玉,一个是宝生的姐姐宝蕙,这俩女人正好是一个从夫一个从父的典型。

那年春节照例寒风凛冽。远处满山松柏枝条乱颤,遍野奇石裸露肌肤,历代帝王封禅“功归于天、福广恩厚”的土筑圆台、土筑方坛在苍茫寒夜中依稀莽莽。宝生全家围坐在14吋日立电视机前看完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晚会余音袅袅,部队派出一辆吉普车把他们送到火车站。宝生父亲转业到地方,宝生跟着从部队回到苏北老家梁上县。

梁上县名气不大,听说过的人很少,在中国地图上也比较难找。不过,学过地理的人对其方位的描述耳熟能详:梁上位于世界第一大洋西岸、第三大河北岸附近,由于万里长江巨量泥沙不断沉积,陆地每天都在向东南延伸,蚕食着浩淼无垠的大海,相对而言,原本面江临海的梁上仿佛在不断向内陆迁移,据说这也是历代某些君主难以将其准确定位的一种原因,故此,梁上一向得不到朝廷垂青,知名度不高。

虽如此,梁上历史相当悠久。梁上县名的来历可追溯到两汉时期《乐府诗集》中的名篇《十五从军征》:“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从远古起梁上的“雉”生命力异常强大,如今时代进入二十世纪,“雉”驯化为“鸡”。梁上的鸡品种繁多,“三黄鸡”“乌骨鸡”是叫得最响的地方特色产品,三黄鸡“黄得炫目”,乌骨鸡“乌到骨头”。

除“雉从梁上飞”以外,梁上还有另一个“余音绕梁”的传说。余音绕梁的典故出自战国时期齐国临淄城,但音乐无国界,梁上的音乐自古独树一帜流传至今,不管在哪个角落,随处可见会哼两句“童子戏”的梁上人,“童子戏”是古老剧种,具有强烈的地方特色,被称为传统戏曲艺术的“活化石”。所以,“余音绕梁”在梁上铁板钉钉毋庸置疑。

宝生离开梁上乡下时五岁,随父亲转业到梁上县城时九岁,这一去一来语言成了问题。宝蕙适应能力强,在语言上很快和本地人融为一体。而宝生顽强地用普通话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有时,宝蕙想,弟弟比自己小,他的语言适应能力应该更强,怎么宝生愣是转不过弯呢?

宝生上二年级,爸爸帮他转到县城一所重点小学。梁上方言说不好,宝生在班级不怎么合群。好在,班上有个同学房建设也说普通话,他爸和宝生爸前后脚转业,因此,宝生和房建设常在一起玩。除此之外,他在学校尽量不开口,当然,在家里也话少。父母一天到晚吵,爸爸骂起人来不管你是谁,家骂国骂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倒。妈妈屡战屡败,但她是煮熟了嘴还硬的鸭子,爸爸在家搞军阀,妈妈偏不服,屡败屡战。两人从结婚起就一直吵啊闹啊,一年年没有丝毫改观,战败后妈妈再变身祥林嫂,哀哀怨怨地,哭泣、诉苦。难得不哭的时候,妈妈也是苦着一张窄窄的菠菜叶子脸。这个家啊,可真没有一丝阳光!

从家里逃出去的是姐姐袁宝蕙。

一九八八年夏天,宝蕙高中毕业。

袁宝蕙也参加了高考,而且高考的经历很戏剧。

参加高考先要通过学校组织的预考。预考一结束,宝蕙就把大堆的书捆捆扎扎收起来。宝蕙在心底不放心妈妈和弟弟,她打定主意不考大学不离开家。谁知宝蕙的成绩顺利通过预考。别的通过预考的同学求之不得回到学校继续复习准备考前冲刺,宝蕙竟安心在家等袁锦绣帮她找工作。在家待了半天,班主任不干了,哪有这样的学生?好不容易一轮竞争胜出竟然自己毫不珍惜?班主任上午一放学就追到袁锦绣单位去,袁锦绣回来叫女儿第二天去上学。宝蕙无可奈何,又花了一下午把上午才打入冷宫的书再翻出来。一个多月后正式高考,宝蕙的成绩恰到好处,既没名落孙山也没金榜题名,她的成绩够给自费。班主任大喜,这个不思进取的学生得用鞭子抽一抽。于是,班主任积极给袁宝蕙联系某著名交大的名额,自费三千元。三千对呼风唤雨的袁锦绣来说不成问题,但袁锦绣拒绝了,他不想巧立名目落下话柄给别人指点。宝蕙内心也掀了些波澜,后来想想这个成绩真是命运的绝妙安排,有些如意有些悲壮,从而彻底释然。

宝蕙追着爸爸帮她找工作,这事好解决。袁锦绣三千多人的棉织厂是梁上首屈一指的好企业,袁锦绣安排了好些亲友在自己羽翼之下。但袁锦绣不同意宝蕙进棉织厂,连纺工系统都不让进,原因还是不让别人说闲话。反正袁锦绣战友、朋友多得很,在家待了几个月,袁锦绣一个喜好舞文弄墨的年轻朋友童强把宝蕙说进红红火火的梁上电器厂。

宝蕙进了工厂,这下家里可闹腾了。

有一天,宝蕙骑自行车回家,碰巧袁锦绣在屋外溜达。袁锦绣一眼看见有个男人在宝蕙旁边一道骑车,宝蕙要到家时那男人龙头一转弯走了。很明显,那男人是送宝蕙回家的。这还了得,袁锦绣铁青着脸回家立刻开始训问。第一个问题,那男人是哪儿的?宝蕙莫名其妙,是她同厂同车间同小组的啊。第二个问题,那男人为什么送你回家?哪有这回事?宝蕙辩解道,自己刚进厂,人家好奇问她住哪儿,顺道来瞧瞧也没多大事情吧。袁锦绣大为不满,层层推进第三个问题咄咄而上,他姓什么叫什么住哪儿多大?宝蕙几乎崩溃,我怎么知道人家住哪儿?人家早已结婚儿子五岁了!

那是宝生第一次意识到姐姐遇上真正的麻烦。这年,宝蕙十八岁。也许是这花一样的年纪让袁锦绣害怕,袁锦绣接下来火速联系童强。不是说,电器厂没男人吗?

童强听到这个诘问,不由啼笑皆非。泱泱中华诺大国土,哪个单位没男人?童强是说过电器厂尽是女工,这话不过泛泛指而已。亏了袁锦绣自身还是三千多人工厂的厂长,真让人笑死!

人家笑话是人家的事,各人过各人的日子。自此以后,宝蕙回家首先要面对父母阴郁得要掉下来的脸。顾玉胆颤心惊问她,童强当时说厂里尽是女工,现在怎么有男的呢?宝蕙气得不晓得说啥。工厂又不是尼姑庵,就是尼姑庵也未必没男的啊!宝蕙工种特殊,每天上班时间都因具体工作安排有所不同,相应下班时间也不固定。这让袁锦绣非常恼火。有时到了袁锦绣认为该下班的时间偏偏宝蕙没回来,袁锦绣不由在家大骂,又不知道上哪儿鬼混去了!宝蕙欲哭无泪,“鬼混”两字出自父亲之口让她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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