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不仅会解决大量百姓出海难的问题,顺带着还解决了漕帮之难,大燕的运力也会大大提升。最重要的是,还会产生一大批能造出海船的工匠,可以提升锻炼大燕造船的能力。
先造客船,再造战舰!”
尹后闻言思量好一阵后,皱眉道:“想法虽好,可是这些过程无一不需要大量的金银。漕帮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有这样的财力买船?还有其他方方面面,都需要银子……国库现在虽还有些银子,可能够赈济灾情就不错了。纵然你手里有皇家钱庄,有些银子打底,可想来也远远不够。”
光畅想的话,天下聪明才智之士不计其数,能想出天花来。
可没银子打底,一切都是空。
贾蔷笑了笑,道:“你说的对,远远不够。所以就要想法子,多弄些金银来。钱庄只有有了足够多的金银为底,才有底气发行更多的银票,来办大事。”
“可银子从哪来呢?”
贾蔷闻言呵呵一笑,仰头眺望着如墨的夜空上,那一轮洁白的银月。
真美,恍若一副水墨图一般。
他却说起了似是不相干的话来:“清诺,我们这个民族,经历了太多磨难,也遭遇了太多的凌辱,太艰难,也太不易了。我若仍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那也只能对月叹息,心中愤愤骂几声怜几分,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荆棘坎坷走了这么多,让我手里操持起天下权柄,我又岂能不做些甚么?”
尹后凤眸中目光震撼的看着贾蔷,她无法理解贾蔷此刻的情感,却又清晰的能感觉到,贾蔷发自肺腑的滔天仇恨!
他到底经历了甚么?
贾蔷握起尹后如夜色般清凉的柔荑,微笑道:“既然那么缺银子,那就去从前的仇人那里讨债,一家一家的讨,总有悉数讨回来的时候!”
看着他眼眸中漆黑的眸瞳,点墨一般,倒映着银霜月色,尹后心中隐隐有些悸动。
“原以为,已经了解你了几分。如今看来,本宫对你的了解,还不足万一。”
尹后是极聪明的女人,她看出贾蔷并不想深谈,所以并未刨根问底的追问,这个民族到底怎么了……眼下其实并不大用“民族”这样的词,有种莫名其妙的矫情。
但这个词每每自贾蔷口中说出,却又仿佛一点都不违和。
贾蔷收敛了思绪,看着尹后笑了笑,道:“既然了解的还不够深,那就往深里多了解了解嘛。”
尹后似笑非笑的横了他一眼,随后问道:“王爷,你掌控皇城这么久了,有没有发现甚么不对的地方?”
贾蔷闻言一怔,道:“甚么不对的地方?”
尹后微微蹙起眉头来,道:“原来本宫也未留意,不过近来闲暇时候多了,就仔细回想了过往的许多事。其他的倒也罢了,总有些迹象可循。唯宁王李皙那边,似有些不对……”
“李皙啊,你是说那个冒牌货……”
将尹后揽入怀中,贾蔷仰望星空,呵呵笑道,笑声中满是讥讽。
尹后闻言一怔,仰起脸来看贾蔷,道:“冒牌货……你知道?”
贾蔷低头在她眉心处啄了口,看着她道:“他那套名堂几无破绽,也的确厉害。若非从开始就知道有个人在他那边,并安排了人死死盯住,连我也未必能发现端倪。呵……不说他了,不让他继续藏下去,我又怎么能钓出私下里那些居心叵测包藏祸心的虎狼之辈?不将那些混帐斩尽杀绝,我离京都不怎么放心。”
尹后听闻这等带着血气的话,心都颤了颤,也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贾蔷似有所觉,侧眸看她一眼,笑道:“你心里难过是应该的,虽然被他诓骗的人里,多有投机之辈,但也有不少当真是心怀李燕皇族,愿意给你们送死的。这样的人,我杀的时候都有些难过,更何况你们?”
尹后沉默许久,并未问先前愿意跟着李景出海的都放走了,这些人为何不发落出海这样浅薄的问题。
她叹息一声道:“连李皙都在你的掌控下,如跳梁小丑一般。贾蔷,这天下就这样易了主,本宫有时总觉得不真切……”
贾蔷好笑道:“你看我平日里,有关注那些权倾天下的事,有沉迷其中么?”
朝廷上的政事,他都交给了吕嘉去处置,尹后垂帘。
军务上的事,他则交给了五军都督府去处置,只是时时关注着。
无论是吕嘉还是五军都督府里的五位王侯,在那日兵变之前,同贾蔷都极少有交集。
吕嘉肯定没有,那些王侯即便有,也不过是为了“求活”和“封国”,和死忠谈不上。
而贾蔷将军国大权交给两拨这样的人……也着实让许多人想不通。
近二月来,贾蔷的重心仍在德林号和皇家钱庄上。
和过去,似乎并未太多分别。
尹后闻言一怔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其实我未想过,你居然会信任吕嘉?那样的人,品德二字与其不相干呐。”
贾蔷笑了笑,道:“眼下还没到用德的时候,有品德德行的人,现在会跟我?”
尹后轻声道:“你可以自己理政的,以你的聪颖、见识和远见……”
贾蔷摆手笑道:“罢了罢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朝廷上那些政务,我听着都觉得头疼,哪里耐烦去理会那些?”
尹后气笑道:“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你不学,又岂能会?学了自然也就会了。”
贾蔷摇头道:“我知道,我也没有不学。正因为一直在默默学习,才愈发明白行政门道到底有多深。
和那些一辈子浸淫在政务上的官员,尤其是一步步爬上来的人中龙凤比,我至少要埋头苦学二十年,或许能赶上他们的治国水准。
门门都是学问,哪有想的那么简单……所以,干脆将权力下放,保留能随时收回来的权力就好。
再者我以为,若每日里都去做那些左右无数人命运的决定,难免会在日复一日中为此而着迷,继而迷失在其中,成为六亲不认唯有权力至上的孤家寡人。
我先前同你说过,绝不会做权力的走狗,为其所掌控。
清诺,我们都不要迷失在权力的浮华和诱惑中,踏踏实实的做事,稳稳当当的过日子,过些年回过头来再看,我们一定会为我们在权力面前把持住自我,而感到骄傲。”
尹后凤眸明亮,一直盯着贾蔷看,一颗早已经过千锤百炼的心,却不知为何,跳的那样剧烈。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奇男子,如此伟男子?
她握住贾蔷的手,指尖触碰在一起,牵引着他的手,放在了心房。
这一夜,她仿佛回到了豆蔻之年……
“要我……”
翌日清晨。
仿佛天刚刚亮时,整个神京城就开始沸腾燥热起来。
皇权更迭未出现大的变故,最大的受益者,除了贾蔷,就是百姓。
再加上有不少人在民间引导风向,所以和在士林清流中不同,贾蔷不见血夺天下的做法,让百姓们交口称赞,还多了那么多天的谈资……
西城菜市口,牌坊前。
正当不知多少菜贩各式早点摊子陈列道路两旁,里面更是沸反盈天,热闹之极时,一队西城兵马司的兵丁高举着一张大大的露布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