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笑着将马上要清理平康坊的事说了遍后道:“可见都急了眼。”
听闻他要干的事,尹家上下都惊了,孙氏率先皱眉道:“你这孩子从来洁身自好,再不去那样的地方,怎会想着去拾掇那里?”
连尹家太夫人都跟着劝了句:“那样的地方,牵扯极广。能在平康坊里开青楼的,哪家背后没些背景?你虽不惧,却也不必得罪那么些人。终究还是谨慎点好……”
贾蔷将先前同尹后、李暄说的道理说了一遍,最后道:“黑暗的事物的确长存,且即便清扫一遍,之后也一定会死灰复燃,即使不在明面上。但,清扫黑暗邪恶,终究是对的,也是有必要的。”
当然,至于小琉球男多女少,南洋诸国迁移过去的更是女人严重不足的事,就不必多说了……
尹家太夫人眼神激赞的看着贾蔷道:“好孩子,心中常怀大义,身居高位也不少怜贫悯弱之心,着实难能可贵。”
尹朝却有些坐立不安道:“蔷哥儿,话虽如此,可也保不准有些女人愿意干这个……你这一家伙全都弄没了……”
话没说尽,打尹家太夫人起,秦氏、孙氏并几个侄媳妇儿媳妇都颇为无语的看过来,不乏凌厉目光,尹朝忙改口道:“当然,我这也是怜贫惜弱之心,并无其他打算。蔷哥儿,此事干的好,办的光彩!高!实在是高!”
这欲盖弥彰之言,让贾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尹朝恼羞成怒教训两句,贾蔷也不恼,岳父老子嘛……
他又同尹家太夫人说起明日潭拓寺打醮一事,道:“寺庙那边我又派人重新沟通了番,已经让人进去准备休息的两座佛楼了。另外就是,请了一位身手高绝的婆婆,是我一位妾室的姨娘,在扬州时凭一己之力,数十年间收养长大了数百名女婴,大多都是弃婴,在江湖上博得千手观音的美名。有她在,断不必担心有屑小惊扰到内眷。另外,僧道尼和喇嘛,都请到了,也和潭拓寺打过招呼。一连十五天大祭,算是弥补十五年来一直不便的亏欠。”
听闻搞这样大的动静,尹家人面面相觑之余,尹家太夫人皱眉道:“蔷儿,是不是太过招摇了些?如今不知多少人盯着宫里太后娘娘,也有多少人在盯着尹江他爹,这个时候这样张扬……”
贾蔷笑道:“老太太放心,只要咱家依旧不收礼,不见许多外客,也不用那些官儿巴巴的来磕头哭一场,就不算招摇。老太太,过犹不及啊。到了咱们家如此位置,再如从前那般过于清苦,反倒容易让人说嘴。”
听他说的如此亲近,张口“咱家”闭口“咱家”,尹家诸人听着都十分耳顺高兴。
都知道贾蔷如今的势力和实力,犯不着如此恭维尹家,可见是真将自己当成尹家姑爷,是一家人了。
尹家太夫人笑道:“好,既然你觉着这样才好,那就这般罢。倒是劳苦你了……”
贾蔷笑道:“我这点劳苦不值当甚么……对了,我已经让人重新修葺城外桃园庄子了,各处都开始装暖气。等十五日后,老太太和两位太太并诸嫂子们多半累的够呛,也别回家了,直接往桃园庄子上去泡温汤解乏罢。以老太太的性儿,天家行宫断是住不受用也住不习惯的,我那桃园庄子就好的多!”
尹家太夫人笑道:“好,依你,都依你!”
笑罢又问道:“听太后说,月底就奉着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去行宫修养一阵,你也一并前去?”
贾蔷笑着应道:“正是,我是领侍卫内大臣,负责护卫差事。老太太放心,断不会出差池的。”
尹家太夫人笑着点头道:“放心,自然放心。”
九月二十三。
贾蔷一早起,带人奔前跑后,送尹家一家老小前往了潭柘寺。
无数僧、道、尼、喇嘛,各式道场法事鼓震号鸣,潭柘山麓一时间热闹非凡。
也不是没有耳尖的,探得竟是尹家在潭柘寺打醮,祭祀尹家老太爷。
可探得又如何?
即便有心钻营的,亲自穿了孝服想前往潭柘寺表表孝心,可连山门口都看不见就被绣衣卫拦下了。
如今执掌绣衣卫的还是贾家那位阎王,谁还敢多说甚么?
这一场打醮法事,让人们看出了尹家初露狰狞,不再藏于深山中。
但显然,也还未到飞扬跋扈,广结党羽的地步。
此事让许多人心惊,但也让一些人松了口气。
便是如二韩,都担忧尹家压制太多年,一朝露面,形势不可收拾。
还好……
待潭柘寺主持老僧震宇和尚亲自将尹家老太爷的神像供起,并将头柱香于佛前点燃后,转交给尹家太夫人,尹家太夫人持香跪于蒲团上,未语半言,却已是老泪纵横。
既为自苦,也为自傲。
历经隐忍,历经无数挫折坎坷,不知吃了多少苦,熬过多少难,尹家从一区区五品门第,走到今日,尹家太夫人对着亡夫,问心无愧啊。
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这一步?
秦氏、孙氏上前相劝,尹褚、尹朝亦开口。
尹家太夫人收敛的很快,并未恣意去哭,她起身后,同尹褚道:“你磕个头,就自去忙差事罢。你老子也未必愿意见到你在此耽搁,国事为重。”
尹褚自无他言,便是在尹家太夫人面前,他也多沉默寡言。
上前与尹家老太爷磕了头后,就径自离开了。
等尹褚离开后,尹家太夫人又将贾蔷招至跟前,叮嘱道:“你比大老爷还忙,他是忙着做官,你是忙着做事。你也磕个头,就快去正经忙你的罢。”
贾蔷忙道:“老太太,我倒没甚忙的……”
尹家太夫人笑道:“我岂能不知?快去罢。”
贾蔷便不再赘言,上前叩首罢,就告辞离开,前往宫中。
九华宫,西凤殿。
贾蔷将今日事不厌其烦的具体描(表)述(功)了番后,笑道:“娘娘就放心罢,一切妥当,老太太十分满意。”
尹后岂能看不出贾蔷的心思,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来,倒是劳烦你了,都是你的功劳。”
贾蔷正色道:“娘娘哪里话,臣是尹家的大姑爷,本分之事!”
尹后:“……”
见尹后眼神嗔视着他,贾蔷弯起嘴角,乐的高兴,不过没等他再口舌花花一番,就见李暄气呼呼的从外面走来。
看见贾蔷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甚么事,气成这样?武英殿的师傅又训斥你了?”
尹后微微讶然的问道。
李暄脸色涨红道:“西北准葛尔吃了大败仗,甘肃镇兵出嘉峪关,居然在出嘉峪关不到三百里的地方,被和硕特蒙古固始汗杀的溃败,三万大军,十不存一!嘉峪关以西上万里疆土沦丧,定远侯那个废物,朕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即便他再没心没废,刚登基就失土万里,李暄难得不要面子?
尽管大燕自立国起,始终只是羁縻西北,未曾真正收于治下,但青史却不会这样书写。
尹后面色也凝重起来,缓缓道:“定远侯,周武?”
李暄怒道:“就是这忘八……的!贾蔷,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