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三娘却陡然回过神来,忙起身不舍道:“来不及了,过的太快了,一眨眼都这么久了……用不得饭了,大军补给完立刻就要出发,往濠镜方向施压,还要预防有意外发生。这一次拾掇了葡里亚,东瀛倭奴们未必会甘心坐着。”
黛玉起身心疼道:“这样急?连一顿饭也耽搁不住么?”又嗔怪贾蔷道:“你也别操持的太狠了……”
闫三娘笑道:“太太放心,不当紧的!跟了爷后,原本岛上一些老人还多有不甘,虽被我下狠手杀了一批,可藏在心里的也不少。可现在他们还怎么说?我跟了爷后,先斩四海叛逆,今日再杀葡里亚狗贼,连报大仇,心里快活的紧,一点也不累!爷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报不完!”
黛玉闻言,笑着看向贾蔷,道:“这世间的好女儿家,都让你得了去,是该让大嫂子她们好好去给你还还愿了。”
贾蔷面皮多厚,哈哈大笑道:“我怎么觉着,你是在自夸?”
“呸!”
黛玉啐过后,同闫三娘道:“正事虽忙,可也要照顾好身子。日子还长,一辈子呢。”
闫三娘红了眼,又跪下给黛玉叩首谢了恩,道:“爷自然大恩大德,可太太也一样宽宏容人。换做别家,哪有妾室能在外面这般?太太也是我的恩人!”
黛玉劝之不及,等她磕了头后才赶紧拉起来,嗔道:“都是不容易的,自该相互体谅。以后,断不可再这般磕头了。”
闫三娘笑着应下后,再不多留,阔步离去。
“噗嗤!”
忽地,众人背后传来一道笑声,坏了气氛。
大家一起回头看去,就见大着肚子的凤姐儿笑道:“一个小婧在北,一个三娘在南,蔷儿,你东西再各置一个,岂不天下无敌了?”
“贾蔷何人也?本为权贵,又为天子亲军指挥使,此辈不读圣贤书,不明忠孝节义,一味放权,必成大祸!”
“贾蔷幼无怙恃,乃无教养之子,不修德行,年少骤贵,便恣意妄为,成为国贼。”
“此獠不诛,将来乱大燕天下者,必是此贼!!”
“借口采买海粮之由,擅启边衅,与葡里亚交战,敲诈勒索百万两银子,更威压尼德兰,使我天朝上邦仁义之名尽失!”
“海外之民自弃王化,系彼地土生,实与番民无异,在爪哇被杀,实则孽由自作,我大燕圣朝,何须加以责备,以坏仁义之名?”
“若不如此,贾贼焉能养私兵过万,战舰过百?此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矣!”
“有其师,必有其弟子!林如海于宫里,逼着天子杀荆朝云,此便为逼宫之举!”
“正是!天子为民而受重伤,正是紫微星羸弱之时,林如海大忠实奸,行逼宫之举,此贼之险,不亚于董曹之祸!”
“便是此理!那贾贼,就是其麾下吕奉先!”
“奉你娘个锤子!球攮的一群忘八肏的顽意儿,黑了心了,跑这来聒噪!!”
正当布政坊林府外的街道上,一群白衣青衿士子们正在高谈阔论,口口声声要除国贼时,就见一头戴簪缨金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蟒袍的年轻王爷,骑着一匹御马,在诸亲卫护从下急急打马而来,见着人群张口就骂。
寻常宗室皇亲,哪个不是打三五岁起就开始教礼数规矩,言谈举止的礼数都是烙在骨子里的,何曾见过如此“口吐芬芳”的王爷?
然而这位王爷不仅骂,他面容狰狞显然怒到了极点,纵马过来,身边伴当没来得及来,就一鞭子抽下,一个国子监监生惨叫一声倒地。
“吃饱了撑的忘八东西,爷本不稀得搭理你们,忍你们多时了!偏你们不知死活,哪嚼舌根子不能嚼,跑这来嚼蛆?林相为了国朝社稷,落得今日的下场,人都快不行了,你们怎不干脆进去拿绳子把他勒死?”
“想唱一出骂权奸的大戏扬名?好啊,爷成全你们,你们干脆再来一出打奸王的戏不更好?看爷今儿不打死你们这群球攮的下流种子!”
李暄得了信儿,京城士子和国子监生们得闻贾蔷在南边儿和葡里亚开战,并一战得胜后,原本就整天咒骂的人群一下又炸锅了。
本来他们骂就骂,李暄也管不了那么许多,谁叫这样热闹的事贾蔷没叫他?
且对于贾蔷名下德林号的实力,说实话,他也有些心惊。
让人骂骂,也并非全是坏事,防微杜渐……
可他没想到,这些人会下作到这个地步,跑林如海家外面来骂了。
李暄是绝不信贾蔷会造反的,且凭几条船造个鸡毛的反,所以打心里,贾蔷仍是他最可靠,也是最指得上的朋友,贾蔷临出京前,特意将贾、林两家托付给他。
如今要是因为这些人让林家出点事,那等贾蔷回来,他还如何有脸见人?
因此下手极狠,不一会儿,地上躺了四五个书生。
伴当陆丰见了差点疯了,上前拼命抱住李暄哭腔道:“爷,打不得,打不得啊!”
要是打几个权贵子弟,将门衙内,那自然没甚大事。
可这些个个都是读书种子,肆意虐打,朝廷上非得炸锅不可!
李暄不怕,推开陆丰还要再打,正这时,就见恪荣郡王李时急急打马赶来,上前一把夺过李暄的鞭子,厉声斥道:“老五,你还要胡闹到甚么时候?”
“我胡闹?!”
李暄脸都气青了,指着地上那几个骂道:“这群忘八肏的,哪有点读书人的仁义?便是林如海不是大学士,就是一寻常小官儿,人家为了朝廷,老婆老婆死了,儿子儿子死了,连他自己也险死几回,跪在御前差点累死。四哥,这样的臣子,就该受这样的羞辱?这群球攮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李时闻言脸色难看的厉害,斥道:“到底该如何,朝廷自有公论,由得你在这出手打人?贾蔷那套行事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的做派,你倒学了个齐整!我看你就是撞客了,贾蔷养的私军都能打败一国,逼退一国了,你身为大燕皇子,还帮他说话?”
周围士子听闻此贤王之言,竟有感动的嚎啕大哭的。
李暄还想说甚么,却被李时拉扯住,怒道:“父皇召见你!怎么,还让父皇等着你在这撒泼?”
李暄终不能再说甚么,憋屈的恨恨离去。
然而这边的士子却因为有李时撑腰,在经历糊涂王爷的屈辱后,愈发歇斯底里的骂起街来……
皇城,西苑。
龙舟上。
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暄,隆安帝脸色难看的紧,却没有搭理。
他看向韩彬道:“此事还是要传旨贾蔷,让他给个交代。朕的确说过,许他三月之期,德林号可假绣衣卫之名行事。可是朕没让他轻启战端,以番邦开战!再有,德林号的实力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一个商号,可以凑出上万战兵,他想干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