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闻言,目光柔和下来,看着贾蔷轻声笑道:“好吧,你是为国朝为黎庶百姓的大英雄,我又怎能拖你的后腿?来时小婧将身边得用人手都交给了我,你放心,我办得妥的。”
贾蔷看着黛玉俏脸上的坚定,也不知怎地,心疼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道:“原是想给你快乐无忧幸福每一天每一刻的好日子,直到白发苍苍时,笑着在我怀中闭眼。原准备让我走在前,可后来想想,着实舍不得你守着我哭的样子。可是现在,却叫你经历了许多委屈,还让你操持这样的事……”
黛玉闻言,眼泪一瞬间就掉了下来,却看着贾蔷,轻轻抚了抚他的眼角笑道:“傻瓜,你如何对我,我自会这样待你。在内宅里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自然很好,可我更愿意和你经历这些。相比从前,我更喜欢现在。毕竟,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贾蔷笑道:“我也是。”
黛玉:“……”
二人正相拥对视着,忽听门口传来一道笑声:“哎哟,我来的不巧。”
黛玉俏脸登时涨红,忙从贾蔷膝上起身,看向门口,却气的咬牙道:“宝丫头,作甚么怪?”
宝钗也红着脸,摇头笑道:“果真不是故意的,是我的不是,忘了敲门……噗嗤!”
这笑声绝对是故意的,果然,黛玉俏脸愈发红透了。
她哪里是好招惹的,使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私下里捣的甚么鬼!”
这下轮到宝钗吃不住了,一张原本白皙如雪人一样的俏脸,一下红的如同要滴出血来。
她简直都快站立不住了,无力甚至有些绝望的看向贾蔷,贾蔷却是悄悄的摇了摇头,口型比划:“假的!”
宝钗心里这才海松了口气,虽仍有些眩晕,但至少能活下去。
不然,她往后都无脸再见人……
黛玉见她这般反应也唬了一跳,忙上去搀扶住摇摇晃晃快昏过去的宝钗,然后似笑非笑的冷视某人。
国公爷,动静挺大呢?
贾蔷讪笑两声,拱手求情。
黛玉白他一眼,然后先发制人,小凶小凶的啐宝钗道:“只准你取笑我,不准我取笑你?我明白了,必是你如今是郡主身边的才人赞善,便和我划清界限,小觑我了!”
啧啧,功力不减当年!
宝钗也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再加上得了贾蔷的示意,安下心来,这会儿打起精神来反攻道:“你是冤枉我的,我是亲眼见着的,那能一样?”
黛玉气笑道:“哎呀!你还敢嘴硬!等我问出来,咱们再算账!”
宝钗闻言一下被治住了,瞪眼看贾蔷道:“一大早寻我来何事?被你们欺负?”
黛玉在一旁眸光闪动笑道:“蔷哥儿说,你最好吃荔枝,故特意请你来吃。”
说着,将方才贾蔷放在桌几上的两枚荔枝用纤白的手指挑起,在宝钗面前摇了摇。
宝钗看到一根手指,两个圆球……
一时间也不知想到了何处,面色再度涨红,怒视贾蔷。
贾蔷仰天吟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好罢,又误会了。
宝钗觉得不能在这再待下去了,转身就要走。
却被黛玉拉住,黛玉一时爽了口舌,这会儿才想起要宝钗帮她出力,将事情讲了遍后,宝钗看了看竟有些妩媚含笑的黛玉,又看了看荔枝,随即一咬牙,拿起荔枝来剥开送入黛玉嘴中:“来,吃个荔枝!他说了,你也最爱吃这个!”
辰时初。
一架架马车,一顶顶轿子,便驶入伍家花园。
马车停在正门前,轿子至二门前。
然后就一人一人的查验身份。
前门是绣衣卫亲自操持,二门则是四名面无表情的宫妆嬷嬷,带着十二名健妇查验。
除了持名柬的夫人带一随身侍女入内外,余者皆不许进。
这样的阵势,也无人敢多嘴。
一个超品国公爷,一个国朝一品诰命夫人,宰相爱女,还有一皇后嫡亲侄女,御封长乐郡主。
这样的身份在粤州城,或是在除却神京都中外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至尊至贵的身份!
能受邀参加这样的宴席,对她们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甚至以为受到这样的阵仗对待,也是尊贵身份的象征。
毕竟,她们是能进去的人。
等到在荷园上房正厅内,看到盛装坐于高位,浅笑相迎的黛玉,犹如月宫仙子一般,美的不似人间女,而厅内陈设多见龙凤纹刻,连席面上的金杯玉盏都是内造所出时,愈发为尊贵所慑。
各样恭维话不要钱似的堆出,黛玉以尊贵姿态浅笑领受,偶尔问几句粤州风土人情,引得众人抢答。
待以郡主赞善陪同待客的宝钗,无意中点出上月黛玉大婚时,帝后亲临国公府为高堂父母,气氛更是达到了高丨潮丨。
女人间的确都爱攀比,今日前来做客的妇人,哪一个不是衣着光鲜亮丽,头上头面首饰一个塞一个金贵,争奇斗艳各不服输。
可不服输心生嫉妒也得看差距,布政使诰命不服巡抚诰命,还可以理解。
可如黛玉这样尊贵到天下有数的女孩子,她们连嫉妒的心思都无,只剩下讨好谄媚了。
黛玉耐着性子,虚与委蛇,心里一直在等候前面的动静。
因为那时,才意味着这场煎熬的结束……
万松园。
贾蔷面对的人,人性就要复杂的多。
文官讲究风骨,对于文官体系的上官,自然可以吹捧无底线。
可对于武勋,尤其是天子亲军的头头来说,若是无底线吹捧,那等于自寻官场死亡。
所以,他们一个个姿态不低。
除了进门时见了礼问候了声外,其余时间多彼此说话,并不与贾蔷搭茬……
贾蔷自也不意外,今日姜太公钓鱼,钓的鱼还未至,巴不得多听些废话,好打发些时间。
却也发现了些有趣之事,粤省官场虽以两广总督叶芸为首,但他官位最高,说起话来,却一直被人针锋相对。
粤东巡抚赵国明、布政使许珣、提刑按察使孙舯三人,即便不至于明目张胆的贬低叶芸,可话里也是处处透着机锋。
“孙子曾言:‘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也’。新政解民之苦,本意是好的,却也应因地制宜才是。”
“极是,还有考成法,尤其是对刑案一块,简直透着荒唐。过犹不及啊!给各州府县衙定下名额规制,不抓多少人,就算怠公!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都中有些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岂不是逼迫外省行逼良为盗,杀良冒功么?”
叶芸闻言忍无可忍道:“孙提刑,朝廷的本意是这个么?这天下间有多少欺民恶霸,多少巨室仗势欺人,多少百姓被害而得不到公正,你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