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打了个哈欠,道:“要干的事很多啊。”
如今听到这个字眼,黛玉都觉得这厮没安好心,往后挪移了点,虽然也没多远,又问道:“忙甚么?”
贾蔷道:“要去凤凰岛上看看,若是小琉球被打下来,凤凰岛上的基业,大多要搬迁到那边去。还有就是,各省江湖头面人物,如今都寻上了齐家老太爷,让他做个中人见一见我。明天送走老太太,就抽时间见一面,到下午咱们就出发,一路南下。怎么,你有事?”
黛玉笑了笑,目光柔和的看着贾蔷道:“我能有甚么事?不过是瞧你每日里都很忙,见着我们时嬉笑顽闹,可许多时候一个人坐着,眉头拧在一起,脸色吓人。我知道,你心里必是很累,心事很重。可我又不像小婧和三娘,在外面帮不到你甚么,所以就想着你若有甚么艰难的事,可以同我说说。虽出不得甚么主意,可你说出来,心里许能清减些。”
贾蔷闻言一怔,随即眼神就快融化了,二人四目相接,贾蔷轻轻握住黛玉放在他腹上的一只手,缓缓往下滑去……
“哎呀你这人!”
黛玉反应过来时,俏脸登时涨红,目光转怒,从旁边抄过一个锦靠就往贾蔷身上打去!
真是无可救药了!!
贾蔷哈哈大笑着,将“暴怒”中的黛玉揽入怀中抱紧,温声笑道:“没事的。或许有些艰难,可京里有先生在,这边又有齐家老太爷那样的人杰指点,不会有事的。之所以有时候神情严肃煞气腾腾的,是想到了最坏的事发生,譬如,三娘失败了……又或者,别的不好的事发生时,我该如何相对。现在手下的人太多,事也太多,尤其是大事,我习惯从最坏的角度去思考,果真事情发生时,该如何应对。如此,才能保证未雨绸缪,才能保证在最糟糕的时候,也能保护你们。”
黛玉闻言,紧紧拥着贾蔷,此刻鸳鸯和紫鹃都出去自己清洗了,她小声问道:“蔷哥儿,是不是京里很危险?我虽不懂朝廷里的事,可观史书也能猜到一些,帝王体弱病多时日不久的时候,多会做些准备……更何况,你和那位四皇子素来不睦。”
贾蔷没想到黛玉一个闺阁姑娘竟能想到这些,他不无震惊的看着她。
黛玉小声道:“有些是我想的,有些是子瑜姐姐告诉我的,她也为你担心呢。”
贾蔷凝眸看着黛玉,弯起嘴角笑道:“放心罢,不是我自大,便是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也一定能护得你们无恙!如果你们出了事,大燕又何必再存在下去?”
黛玉闻言,目光动容的看着贾蔷,还想说甚么,却听到开门声,还有紫鹃、鸳鸯的说笑声。
她就住了口,知道这些骇人的大事,还是不要让她们知道的好。
随后就听贾蔷唤了声道:“紫鹃,将外灯熄了。”
紫鹃笑了声,屏风外传来一道吹气声,就陷入了黑暗。
黛玉脸一下又红了起来,见贾蔷看来,想往后躲躲,可哪里还能躲得开?
“嘤”的一声,又坐在了贾蔷身上……
翌日清晨,天将将亮。
贾蔷便与黛玉一道来到正厅,同贾母、薛姨妈乃至贾政、傅秋芳等一道用早饭。
此时贾家诸姊妹们也都到齐了。
吃完早饭,就该分别了。
贾家三春姊妹还有湘云都有些伤感,她们都明白,若不是有贾母在,她们的命运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或许等不到贾蔷的出现就不在了……
最难过的当然是宝玉,若非连贾政也在,宝玉此刻应该默默垂泪才对……
“林姐姐,你今儿真好看!”
见贾蔷、黛玉二人如神仙眷侣一般进来,道边儿上的宝琴巴巴的跑过去,看着黛玉惊叹道。
也不知想到了甚么,黛玉俏脸忽地一红,没好气道:“去,边儿上耍子去。”
宝琴莫名,夸人怎还夸错了?
她旁边的可卿,一双幽眸中百种情丝倾诉,看着贾蔷嘴角抿笑。
贾蔷微微颔首后,和黛玉径直向前,在贾母下座坐下。
倒还在贾政、傅秋芳之上……
“老太太这次去了,是想住老国公府,还是住史家?”
待鸳鸯上了两万碧梗粥后,贾蔷尝了一口笑问道。
贾母闻言一怔,好笑道:“这叫甚么话?我还能……”
话未说完,反应过来,老眼中目光登时激动起来,道:“蔷哥儿,你是说……”
如今这座盐院衙门,原该还给朝廷,或由朝廷发卖了的,不就是贾蔷买了下来,送给黛玉的么?
贾蔷笑了笑道:“老保龄侯府位置不错,园子也还好,充公变卖了可惜,我就让人买了下来。如今保龄侯虽然已经除爵,可我一个国公,用那样的地方还不僭越。所以里面一应陈设都没动,只园子里一处枕霞亭倒了,我让人又按原模样修了一座。”
贾母闻言,已是泪流满面,道:“好啊,好!蔷哥儿,难为你有心了!”
凤姐儿最会凑趣,道:“老祖宗,如今那老保龄侯府也是贾家的家业,你住进去并不算住外头。”
贾母愈发泪流不止,众人劝了好一阵方止住,迟疑稍许后,终究叹了口气,道:“不敢住呐。再等等罢,再等二年……”
众人听明白她的意思,是想等到最后的时候,再住进去。
也是,到了她这个年纪,住进爹娘双亲曾住的阁楼屋宅,岂不是满目凄凉?
保龄侯府落到这个地步,若是夜里入梦,她也无法面对父亲老保龄侯……
唯有等到最后的时刻,叶落归根时,她才敢见。
贾蔷看着她笑了笑,道:“成,那你得多等几年,史家小辈里出了个成器的,和兰哥儿比也不逊色多少,将来是能成事的。你老总要瞧着,他恢复了保龄侯府的荣光,再闭眼才好。”
贾母又是好大一个惊喜,看着贾蔷道:“果真有成器的?”
贾蔷道:“就是前阵子成亲时,在府上帮忙的那个史行的儿子,今年虽然才十二岁,但书读的极好,我前儿才接到族学上报的信儿,是他们出发前月考的成绩,族学统共七十六人,史行之子史隋考了头名。听族学老夫子说,便是今岁下场,考上三场跑不了一个秀才的功名。只是几个老夫子都不建议太早下场,一来希望他厚积薄发,二来也担心少年成名,对往后成长不利。但总的来说,是个人才。”
贾母闻言连饭都进不香了,待发现贾蔷也并不知道更多史隋的消息后,经鸳鸯提醒,史行家的就在船上,便一迭声打发人要去叫史行家的来问话。
好在凤姐儿劝住了,道:“等一会儿进了早饭,去乘船时再问罢。这会儿巴巴的叫来,人家只当出了甚么事。”
李纨也附和了句“正是这个道理”,不过随后就转头问贾蔷道:“那兰儿这回考的……莫菲没考好?”
贾蔷笑道:“平日里在族学,就他和这个史隋争头名。二人实力相近,对半胜负。是好事,有个一同成长的同学竞争,进步只会更快,因为他自己不敢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