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顾玉福以为自己听错了，饶有兴致的笑道：“请我帮忙？帮什么？”

苏洋双手交握在一起揉搓了几下，忐忑道：“我现在这个女朋友……也是我们解放路支行的客户经理。”

“哦？”顾玉福盯着苏洋愣了两秒，抿着嘴笑了起来：“唔，办公室恋情，够麻烦。”

苏洋苦笑着把自己和尹文婷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顾玉福听完，探身掐灭烟头，伸手轻轻拂去落在裤子上的烟灰，似笑非笑的问道：“说吧，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们两个这种关系，在一起工作不太合适，时间长了难免会招人议论。而且她一个女客户经理，又没什么资源，整天抛头露面的出去跑客户也不方便。我想……如果她能调到分行后台部门工作，我们以后也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顾玉福右手手指有节奏的在沙发扶手上敲了几下，微微点头道：“你俩都是客户经理，只要业务不交叉，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不过呢，目前管理部门正好比较缺人，我来湖山才一个月，已经有好几个老总向我反映过部门人手不足，想要招点新人。现在既然你提出来这个想法，那就回去问问她能胜任什么工作岗位，回头告诉我，合适的话我可以找人研究一下。”

“是，是，谢谢顾行长！”苏洋连声道谢，又聊了几句便离开了顾玉福的办公室。他心中挺高兴，今天来分行不仅顺利通过了玉湖斋项目上会，还意外解决了一件让他闹心的事。晚上回家吃饭时，苏洋把今天与顾行长谈话的事告诉了尹文婷，没想到尹文婷听后却有些生气，皱着眉头责备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怎么没问过我的意思就擅自跟领导提这种要求呢？”

“当时哪有时间问你啊，再说我也没想到今天能碰上顾行长，还能去他办公室聊天，更没想到能谈到咱俩的事儿。”苏洋委屈的一摊手：“不就是话赶话说起来了么，而且这种事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口的，万一错过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机会提了。”

尹文婷不开心的把筷子一放：“可我从来没说过想去分行，你干嘛要替我开这个口呢？你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苏洋闷头吃了几口菜，沉声说道：“我觉得，你的想法很重要，但是解决我们目前的处境问题也很重要。秦锐又不傻，他对咱俩的关系肯定已经有察觉了。这段时间你上班时不觉得别扭吗？你给秦锐做协办不觉得尴尬吗？我想咱仨可能都有点不自在吧。”

尹文婷一愣，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盯着桌上的盘子沉默半晌，缓缓点了点头：“是，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的想法并不重要。可是你看我，毕业后先干了三年会计，又转到了营销岗位干了两年多客户经理，好不容易积累了些心得经验，还有了几个客户，就这么扔下……实在是不甘心，我这些年不是都白干了吗？”

苏洋耐着性子劝道：“怎么会是白干呢？分行好多年轻人都没在基层正经工作过，这些经验正是你的优势呀！而且你也知道，客户经理这碗饭没那么好吃，我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吗？你看我这大半年被折腾成啥样了？顾行长原本是想让我去分行的，可是我有百世和通达的破事儿扯后腿，哪儿也去不了，这就相当于是把我的名额给你了。去分行虽然收入不会太高，但起码是旱涝保收，咱们将来过日子也踏实，不至于两个人都整天为了业务提心吊胆。何况在分行毕竟起点更高，上升空间也广一些，如果你喜欢业务的话，等有机会我再去找找顾行长，请他尽量把你安排在与业务有关的部门，让你能充分发挥自己的经验优势，你看怎么样？”

尹文婷其实很清楚，以自己的情况，去分行比在支行更有前途，也更安逸。两年前她从环山路支行会计岗离开时曾希望能调到分行会计部，但却阴差阳错成了一名客户经理。现在如果真有机会去分行工作，她多半也是乐意的，只是气恼苏洋不跟她打招呼便擅自向顾行长提要求。此时听他一番好言相劝，还提到两个人的将来，尹文婷感到甜丝丝的，脸上也有了些笑意，勉强答应道：“好吧，那……我考虑一下。”

苏洋原本也为自己今天的自作主张感到有些心虚，他猜想到尹文婷可能会不高兴，所以在回家路上便想好了这套说辞。见果然成功说服了尹文婷，苏洋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得意。这天晚上他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感觉到了久违的神清气爽，上班路上的风景似乎都比平时要好看一些。

秦锐今天来的很早，苏洋进门时见他正坐在椅子上看手机，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便笑着招呼道：“来这么早，是不是又去哪儿吃早点了？”

“差点就让你说中了，朋友给我推荐了一家店，喝牛杂汤的。”秦锐脸上充满遗憾和不甘：“可惜那店太小，又火爆，我一大早赶过去排了二十分钟队，结果人家卖完了，只好去后面小区喝了碗豆腐脑。”一谈到早餐，两个人又忍不住交流起来最近新发现的地摊，直聊了十几分钟，这才咽咽口水开始工作。

一口气忙到快十一点，苏洋起身想去找陈亮汇报一下昨天上会的情况，走到门口见陈亮办公室没开灯，这才想起他还没从总行回来，回头问秦锐道：“陈行长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已经到湖山了，不过他一下火车就去分行了，听说是行领导找他。”

“哦？领导找他？是不是关于他任命的事儿？”

“好像是吧，听说快要公示了。”

“哎唷，可真不容易，挂着二把手的名，操着一把手的心，苦苦熬了大半年，总算是把正式名分给盼来了。”苏洋坐回自己的椅子，笑嘻嘻的看着秦锐：“对了，顺便恭喜锐哥——你也该高升了吧？”

“那就不是我操心的事儿了，领导自有他们的考虑。”秦锐淡淡的答道，可能是感觉自己的回答过于刻板，稍微停顿一下又笑着补了一句：“不过估计领导跟老陈谈话时会顺便询问他的意见吧。”

苏洋还想调侃几句，眼角余光瞥见门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扭头看去，是位穿着体面的高个中年女人，骨架十分宽大，却是一副皮包骨头的干瘦模样，两只眼睛与颧骨和下颚骨一样向外凸出，皮鞋简直要被那双青筋毕露的大脚撑破了。苏洋看她有些眼熟，愣了片刻才想起这是陈亮的妻子，大概是相貌不太出众的原因，陈亮很少让她在同事面前露面，自己这些年也只见过她两三次，所以一时竟没想起来。

“嫂子？你怎么来了？”秦锐笑着站起身迎了上去，苏洋和孙伟、尹文婷三人也纷纷起身招呼道：“嫂子。”陈亮老婆笑着冲几人点点头，脸色却不太好看，稍稍迟疑一下，冲秦锐招了招手：“小锐你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