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如往常的步骤和顺序:先到厨房检查用火用电等的安全问题,check;去水房检查浴室和厕所的卫生等问题,check;本应从一楼到二楼检查各个屋子,但是因为楼上还在忙碌,留待后面检查;从后门(几乎没人用的进站口)来到车站后侧,对铁道铁轨进行了简单的检查(虽然小城车站没有养路工等各类的铁路工人,所以都是镇上车站回市内总站的人过来定期检查,我们只是简单查看是否有偷盗或明显的损害就可以),check……检查了一圈下来,除了暂时没法查看的二楼之外,一切如常。对于一个月都见不到几辆车经过的小城车站,与其说是我们保护得好,莫如说这是应该的——要是真出问题,就是我和老秦大大的失职渎职了……
本想上楼继续接下来的工作(除了检查房屋外还有各种记录之类的纸活要写),但是二楼那里忙得热火朝天,各种线路设备摆了一屋,伸了一地,也不好插足其间;呆在一楼,又看不惯半躺在长椅上鼓捣手机的老魏,回屋又怕被他发现了像唐僧一样念叨的我脑瓜子沸腾……最后决定,虽然有点对不起老秦,我还是出车站躲一会吧……
但是我不能从正门走。就这么从老魏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肯定会被他拦住。倒不是没办法摆脱,只要编一个差不多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估计经历了刚才的冲击后知道我和老秦算是“一丘之貉”不好管理的老魏也懒得确认真伪。只不过酷爱打官腔的他肯定会对我进行一系列考验人耐心的询问训话,恕我实在接受不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有了主意的我装作突然想起有什么工作没做的样子——“哎呀,差点忘了,还有点活没干完呢……”稍微有些明显做作地嘟嘟囔囔着,起身离开了大厅,奔着宿舍走去。临走之前偷偷歪头用余光瞄了一眼老魏,仿佛好学的优秀班长一般,被手机的魅力迷住的他连老花镜都戴上了,外放的视频声音也非常大,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我悄悄回到宿舍,一进屋就赶紧先把门关上。虽然距离大厅很远,还要经过一个走廊,但是心虚的我仍然害怕被发现。紧张和兴奋同时充斥着我的内心,心脏突突的跳动声在寂静的屋内发出巨大的响动,仿佛在入夜时分从下水道泅水而来的大老鼠用力顶撞不锈钢过滤网发出的动静——一想到它进入屋内后接下来将会做出的可能长时间都不会发现的种种骇人之举,不禁令人脊背发冷……
记得上一次因为做出一些暴露后会发生严重后果的危险之举而激动,还是大学的时候,和班级里好多同学从不喜欢的课程中逃课在宿舍里打扑克玩游戏的时候,正当我们的欢,一位与辅导员身边类似秘书的班干部女生是对象的同学接到了“内线”情报,辅导员带了一大帮学生会各部门的人要来宿舍抓逃课的人,一旦发现不仅处罚巨款(一二百不等),还要缓发毕业证(后来发现是唬人的,发毕业证当天都没有老师在,是低年级的学弟帮忙分发的……)。因为事出突然,导员办公室与宿舍距离也很近,我们被搞了个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纷纷各显神通,力求自保——有躲厕所的,有躲其他班级的……而对于剩下的包括我之内的一大帮人被逼无奈,只能铤而走险,尝试在不被辅导员撞上的同时离开宿舍楼。但是害怕被发现,没有人敢第一个出去。一向热衷于这类险境逃脱求生活动的我自告奋勇,一马当先,一边侦察辅导员等人的动向一边逃脱。具体过程不便赘述,只记得最危险也是最痛快的瞬间是我与她们只隔一层楼梯不到五米的距离,在强大求生欲和逃脱的快感驱动下,我以生平最速的身法两秒钟跑了几十米,从另一侧楼梯逃出了宿舍,其间还不忘给同学发消息,助他们逃脱……虽然挺危险的,但是真的成功后的成就感、痛快感是玩什么样的生存类游戏都比拟不了的……
为了逃脱顺利,我把显眼又板正的制服外衣脱掉,换上并不臭的运动服。坐在床边,按照长跑的规律,进行着深度呼吸,稳定住自己的心神后,打开宿舍老式木质窗户——拔开锈蚀的插销,整扇打开左半边的窗户。双手扒着即使经常清理仍然满是尘土的石窗台,脚下用力蹬墙,缩着头,从狭小的窗口钻了出去。虽然做法相同,但是与早上在书店仓库里遇见的那只猫不同,我更加费力困难做的功也更多一些……
出到窗外,望着车站后方绵延的铁路与旷野的黄沙,和几分钟前看的一样,一样的荒凉、落寞,没有一点适合人居的状态……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其实直接从后门走就可以的,刚才检查铁道时,老魏就没有阻拦我——何必搞得这么麻烦费力呢……
尽力躲避车站正门的位置,我贴着斑驳的后墙墙根,沿着另一个方向,向着不同与荒漠化的草原的方向走去。因为没有交通工具(自行车老秦留在草原了,公交车动静太大,老魏他们开的面包车上还有不少设备要用——我也不敢动),所以以我目前的状态根本走不出多远,反正中午吃饭前他们就会离开(市内总站的伙食可比这里好多了,老魏不可能错过),我只要在那之前的——看看时间——两个多小时里找一个地方呆着就好了,所以也没必要去太远的地方。索性不再纠结,直接奔书店走去。
缺乏锻炼的我,气喘吁吁地爬上车站前的陡峭坡道——饶是山区城市出生的我也感到力不从心,可见坡道的陡峭,路况的复杂——好不容易爬上来之后,终于看到了不远处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书店的精致二层小楼。
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饶是如此平凡,哪怕放在其他相对比较普通的城镇中都会淹没于周围各种高楼大厦或平房片屋的海洋之中,然而在这破败临近死亡的废弃小城中,书店小洋房看起来如同海景别墅一般耀眼美轮美奂……
到了学生会室,发现门已经开了,我以为是梅雪或者其他早到的成员们已经来了,就赶忙走了进去。突然发现里面坐满了人,除了校长和教导主任之外,还有几位学生家长摸样的人,穿的都是些没见过的奢侈名牌还戴着各种晃眼的珠宝——最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居然还有两位丨警丨察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小本记着东西,似乎在问讯着什么。
“郑好,你来了,快进来。”校长看我呆立在门口,招呼我道。
“你就是郑好!你还我儿子!”
“你这个人渣、败类!”
“小小年纪下手居然那么黑!你别跑!”
我前脚刚迈进步,那几位家长猛然冲了过来,张牙舞爪,就要把我撕碎了一般。校长教导主任和两位丨警丨察连忙站起,把他们拦住。
我被他们逼到了外面,站在门口,听着里面沸反盈天,虽然没完全明白,但是想起靳科刚才在校门口说的话,我大概猜到了缘由——那些群情激奋穿戴奢华的家长应该就是我昨天跟踪的那几个转学生的父母,因为孩子莫名受了伤报了案之后,来学校讨说法;丨警丨察应该是来学校调查案情的……
但是为什么上来就把我当坐犯人?难道是和靳科一样,对我有所怀疑……
我突然想起来,虽然溜冰场之后的事我忘记了,但是之前我可记得:我穿着扎眼的校服跟着那帮转学生到处乱逛,还被溜冰场那么多人发现与他们起了冲突,被拉到了外面——这么多目击证人,而且最后我还有跟他们打架的嫌疑……
这么一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而且一会丨警丨察问我,我怎么回答?难道就说忘了?一路上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最后打没打架给忘了——谁能信啊……
我正在走廊里痛苦地抱着头的时候,后面突然有人用手指点了点我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