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乌鲁木齐做的是外贸生意,把货物批发到中亚各国,货物主要还是来自义乌等沿海发达地区。回喀什后外贸做的很少了,但进的货其实差不多,从批发变批零,赚的钱比之前少不少。于是斯迪克江的爸爸就动脑筋了,他发现了一个空白,用手头的钱买了几台挖掘机和装载机,到处干工程,后来又买了自卸车等工程机械,自己接工程或者租赁出去。
“投资大,那些设备比汽车贵多了,我自己的钱全部投进去了,还借了钱,不过嘛,押对了,我那些设备嘛没有闲过,最忙的时候嘛,一天十几个小时二十个小时的活干着呢。但是我就忙的很了,天天嘛,工地上吃工地上睡。”
“他过的忙,很充实。我就苦了,他离开乌鲁木齐嘛,我才发觉我喜欢上他了,但是嘛,我们家里反对,他又没正式工作,那个时候嘛,铁饭碗很好的。家里人嘛给我介绍了一个人,我远远的看了一眼,一点都不喜欢。我就给我爸妈说我要回喀什工作,我爸妈坚决不同意,吵的很厉害。”
“她没有给我说过她喜欢我,那个时候要知道她的真正的想法嘛,我乌鲁木齐去呢,撒都可以不要了,也要乌鲁木齐去呢,不想让她回喀什,她是大学生,那个时候大学生少的很,而且还在自治区机关里工作。我虽然有传呼机,但是想就着不要打扰她了,就再没联系过。有一天,我的传呼机响了,电话打过去嘛,留言说让我晚上去一个饭馆吃饭,那个饭馆现在已经没有了,要不然我会买下了的。我不知道是谁留的言,以为嘛,生意上的朋友。正好那天在工地上要回家,衣服也没有换,开着一个草上飞就去吃饭了。”
草上飞是指丰田的海拉克斯,我不知道这种叫法是怎么来的,听说过,不过这么叫的人不多,就和新疆把陆地巡洋舰和普拉多都叫牛头一样。
“他爸爸嘛,灰头土脸的,衣服脏脏的,头发上都是土,看到他第一眼嘛,我后悔死了,我偷偷的跑回喀什来了,但是我喜欢的人变的那么多,和要饭的一样,太后悔了。”
“我一看是她,心嘛,一下就不跳了,高兴的都不知道改干撒了。看到她的表情了,我看自己衣服脏,脸也脏,给她说了一句话,说等我半个小时。然后我就一个蹦子跑回家了,从来没有那么快过,洗澡,换衣服,出门的时候还开了自己的车,那个夏利嘛,开回喀什了,只不过嘛,好多路太差,跑不了,我都是开草上飞。”
“我后悔啊,完蛋了,心里想乌鲁木齐的工作都没有了,跑回来帅小伙没有了。想哭,坐在饭馆里嘛,没有地方去,其实我不是听他的话,等半个小时的话我没听到,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斯迪克江的妈妈说。
斯迪克江的妈妈偷偷的辞职了,偷偷的跑喀什来找斯迪克江的爸爸。
“走了也没事,反正传呼机还有,我回来的时候嘛,西装、皮鞋、领带也打上了,头发嘛,摩丝打着呢。”
我能想象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臭味和土味的人半个小时后就变成了王子一样是什么样子。
反正当时斯迪克江的妈妈是很吃惊,以为他爸爸是个骗子。她没想到一个倒腾生意的人会灰头土脸的出现,逃掉,然后又光鲜的再次返回。
据说因为这个事,斯迪克江的爸爸就把所有设备给卖了,为的就是自己不再跑工地。
“那个时候喀什很落后,到乌鲁木齐至少要几天,铁路还在修,飞机嘛坐不起。他妈妈累的又黑又瘦,我就心疼了,直接喀什宾馆给开了个房间。她嘛不住,说太贵了,我吓唬她说不住宾馆就只能住我家。她才住下。”
一对年轻的情侣,为了对方都做了放弃,一个放弃了大城市的铁饭碗工作,跑回那个时候落后的南疆。
一个放弃了特别能赚钱的工程设备租赁,又做起了批发的生意。
“我的设备一卖掉我就有钱了,那个时候像我这么有钱的人不多。一般上班的人一个月最多几百块钱,我口袋里随便花的就几百块钱。”
后面的故事很普通,斯迪克江的爸爸靠着倒腾各种东西赚了不少钱。到斯迪克江出生后斯迪克江的姥姥姥爷也终于心疼女儿喜欢外孙,斯迪克江一家曾经短暂的搬到乌鲁木齐去居住,但斯迪克江的妈妈住不惯,最终又搬回喀什。
现在,斯迪克江的爸爸主要在做边贸生意,斯迪克江的妈妈管理着一个驾校,这个驾校算是他们家办的。
“斯迪克江他妈妈放弃的机关的工作,我们嘛就特别想让他进到机关去工作。”故事讲到最后,终于明白为什么不愁吃不愁穿,一定要斯迪克江去体制内了。
我打听了一下摩托车驾照的考试,斯迪克江的妈妈说是认识那边的人,会帮我去预约一下,到时候直接去考试就可以。
玛依莎和我一起让预约摩托车驾照考试。她现在虽然已经不玩什么跑酷了,却时刻不忘提高自己。
玛依莎喜欢骑摩托车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在这里有些出格的事还是会被大多数人看不惯。
我以为大家是觉得一个女孩子骑摩托或玩什么极限运动不合适,谁知听来听去,似乎是很受大家欢迎。
我偷偷问了问热依罕,他们夹杂着的维吾尔语是啥意思。
热依罕说斯迪克江的妈妈特别喜欢玛依莎,问了一下她家里的情况,好像是看上玛依莎了。
玛依莎要比我活跃一些,她在听故事的时候不断的称赞做的对的地方,对苦难的地方及时的表示出惊讶,如此善解人意的一个女孩子肯定会引起斯迪克江父母的注意的。
别人也许不了解玛依莎,我算是比较了解的,我知道斯迪克江不是她的菜。反而她和阿里木江给我的感觉是朦胧的。我小声问热依罕,玛依莎是怎么回答的。
结果被玛依莎给听到了,她给我夹了一块肥油,算是惩罚。然后看似给我在说的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现在还是学生,年龄也还小,还不是考虑谈恋爱的时候。”
这顿火锅让所有人都很尽兴,就连斯迪克江都给我说他的父母从来没有这样给外人讲述过去的经历,也许我真的是一个好的听众。
都没有喝酒,但是散伙的时候斯迪克江的爸爸却像是喝酒了一样,站在火锅店的门口,握着我的手不断说着车轱辘话,这个真是南疆一个特色。为表示对对方的尊重和重视,也为了把某些事说出来,在该分手时握着手说车轱辘话是比较常见的。
斯迪克江的爸爸没有有求于我的事,我觉得他就是为了表示对我的重视,这一点斯迪克江学的挺好的,他经常会让我感觉他很重视我,很崇拜我。这其实是一种错觉,我会表现出很高兴,但绝不会头脑发昏的就当做是真的了。
这些话都最后我也听明白了,就是因为公务员不能经商,之前斯迪克江做的一些生意,斯迪克江会变更法人什么的,但都会变给斯迪克江的爸爸。我觉得意思是让我和玛依莎就别想着从那一些生意上去找便宜占。
斯迪克江早先是一直在给我和玛依莎画饼,说合作,但从来都没有正真合作过。所以其实我们之间没有利益上的纠结。但斯迪克江的爸爸这样表示意思也让我对他的好印象打了不少的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