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蒙亮的黑暗中放牧和游玩或赶路不同，吉吉力大爷比较悠闲的骑在马上挥动着帮着红布的长杆，我很怀疑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我不觉得羊能看见这个杆子，只是因为大爷是走在最后边。

头羊应该是知道每天必走的路的，所以羊群成细长线往前走着。我和尚青云则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虽然尚青云拿着我留给她的手电。我则帮着她背着相机包，手里提着三脚架。一边走，一边聊着早晨能拍什么样的照片，可惜的是，我对摄影的兴趣不大，否则可能真的能学不少的技巧。

当东方露白的时候，我们已经能看出去很远了。这个时候开始刮起了风，整个看起来像是阴天。挥挥手，让吉吉力大爷自己往前走，我们一会儿追他，找了个小山坡顶，感觉不理想，又跑着到了更高一点的一个山坡。

架好了脚架，我就坐在冰凉的草地上等着日出。这个角度不错，往前没有更高的山坡阻挡，能看出去很远，远处的地平线非常的美丽，身后逐渐的能看到红色的霞光染红了雪山的顶。

尚青云先是拍了雪山顶，再调转角度拍日出。

“哥哥，其实我拍过很多日出，但几乎没有发表过日出的照片。”

“为什么？”

“从摄影角度来说，日出太平常了，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惊艳的地方。比如云海、比如前方有什么山的剪影。有一次在雅丹拍，站在高处，能看到很远的雅丹拉出的阴影，那样的才有震撼，如果角度偏一些，还能看到雅丹的一小部分被霞光映红。”

“你来了这么多天就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没有专门找，我不是执着于拍这种景色的人。比起壮阔的景色来说，我更喜欢有点人文的内容在里面。比如霞光下的羊群，牧羊人或者被羊和马扬起的灰尘。这个草原不错，灰尘不大。所以多数是要拍那种纯净，雪山映照下的纯净。”

“姐姐，你们搞摄影的是不是都会执着于某一个特别的场景。”

“差不多吧，比如新疆，有人喜欢捕捉禾木村的清晨，薄雾笼罩之下，白桦树、小木屋还有弯曲的小路。有人喜欢喀什古城的色彩和小孩子的笑脸。”

“姐姐最多拍摄的是什么？”

“对于城市来说，我会从天亮之前一直拍摄到天黑之后，觉得什么有镜头就拍什么。对于乡村和野外，则是边走边拍。很难说最多拍的是什么，如果具体点，就是人占了大多数，环境造就了特别的景色，也造就了特别的人文。一个巴扎，一排新农舍，一个路过的驴车，一个在地里干活的人，或者是悠闲的晒太阳的人们。”

“对，你说过，你会长时间和拍摄对象聊天，然后才会自然。”

“是，条件允许的时候，一定是的，那种偷拍或者说静悄悄的拍摄一般都很难捕捉到好镜头，如果我现在给你拍照片，你会伪装出一个表情，刻意的摆一个动作，那样很糟糕，尽管你和我很熟悉。所以，有的时候必须要不停的举起相机，等你已经不在乎我举起相机的动作的时候，你的一切才是自然和真实的。”

本来计划跟着尚青云到吉吉力大爷的牧场之后我再返回，看完日出，算算时间，我觉得我要赶紧返回，不能丢下大事情自己在草原上玩。

和尚青云分手之后，我独自返回村子，那种独自走在沙漠里的孤寂感觉又出现了，听不到一点的噪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气声，遇到好的景色也顾不上停留，一口气就下到了村子里。

到了村办的时候，悠悠他们几个已经吃过早饭了，留了一个人办公，另外的人去睡觉了。昨晚那个茶有点猛了，也许是我早早的草原上走了一段时间，我仍然感觉很精神。

见到阿里甫，他对我的态度已经不一样了，拉我进了厨房，给我端上了羊肉包子和奶茶。看起来他早上来的比较早，中午饭的一些准备已经做完了。

“阿里甫，我一边吃，一边考考你。三个问题：第一，为了配合乡里的优惠政策，工厂的规模要在半年内达到五十个人，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们的工作？第二，工厂的生产一直不是最重要的，东西要能卖出去才是重要的，你打算怎么去卖产品。第三，现在我们定了一个建厂时的规划，生产什么、招多少工人等等，五年以后、十年以后你打算怎么去做。”我问道。

这不算是面试，个人认为没有比阿里甫更合适的人了。我只是想通过一些所谓的考试来指导他，引导他，让他要有办企业的思维，虽然是小作坊，但真不能当小作坊来发展。

“现在就要回答吗？”

“现在就回答，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别紧张。如果回头又想到其它的，再给我说。”

“五十个人有点多，这样的加工厂嘛，技术工人最重要，这个嘛，我要想一下，技术工人还能做点别的赚钱的东西，有东西就不怕人多。卖东西嘛，两个方法，第一个嘛，进货，比如进钢材、做包装、反正就是原材料的那个地方给说一哈，很多人想要产品，就算我们没有，我们可以仿造。比如有人到卖拖拉机的地方去打听农机的事，到机电商店打听机械产品的东西。都可以介绍到我们这里来，介绍客户生意做成了有奖金。最后嘛，要定下来一个大的方向，那些产品是主力产品，好好的发展一下，那些产品赚钱，哪些是大家需要的，这些搞清楚了就好定方向了，以后嘛，现在想有点早。我觉得汽车飞机都可以造。”

阿里甫的反应还算是快，很快回答了一些问题。不管怎么样，算是自己有想法的，我之前就担心他没啥想法，推一下动一下的那种，那就比较麻烦。我自己也没这种加工企业的经验，个人感觉回头还是要让陈叔多指导一下阿里甫。

“有造汽车飞机的想法就是好事，你就算想造卫星我都不怕，就是怕你不敢想。另外在乡里找五十个人可能有点困难，乡里总共才多少人你了解过了没有。”

“乡里嘛，一万个人，汉族嘛。不算驻村的和做生意的，那个户口在这里的嘛，八个人。五十个人嘛，应该可以，我回头嘛，要一下要找工作的人的名单。我是这样想的，进来先考试，能做技术的嘛，一半就够了，要学习。另外的嘛，送货的、安装的、维修的、干体力活的、做饭的都要有，这样嘛五十个可能够了。”

阿里甫的意思是说想找五十个技术工人比较困难，但一个工厂有一部分技术工人就够了，自己培养，其他的工人都是辅助岗位，大部分辅助岗位不需要技术。

这么看来，阿里甫还是有点全局的概念的，最重要的是他想干这个厂长。

“可以，你也不叫厂长，按现在的叫法叫总经理。其它的，我和陈叔还有阿姨商量以后再给你进一步说。”工厂要怎么管理、薪酬体系、采购、销售这些东西我想一开始就规范起来，这样才能确保工厂和小作坊不同。

聊完，我才想起来没看到陈叔两口子。问了阿里甫，说是他们跟着阿里甫的妈妈去放牧了。应该是和吉吉力大爷的牧场有点距离，不然我早上应该是能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