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
“不包括在这二十六个里面?”
“对,这是去年北北来的时候,已经成立的。”雯雯说。
“现在可能要调整一下,手上的这二十六个,先缓一缓,等我们把前面那五个先调整好,后面在跟着做,同时,不要再发展新的项目了。”小芳说。
“前面的怎么改?”雯雯问。
“把我们的人撤出来,只留一个财务总监在公司,同时,去和乡政府商量,把我们公司在三方合资公司里的投票权,委托乡政府代为行使。”小芳说。
“啊。”雯雯吃了一惊,她说:“可是,这样的话,我们不是……”
张晨点点头说:“对,这还是三方合作的公司,但我们在其中的角色轻了,基本只是作为一个监督者的角色存在,并不参与具体的管理。”
“为什么要这样?”雯雯问。
这就是张晨他们来的路上商量出来的过渡方案,也是“宅鲜送”的退出方案,这样,公司从形式上还是“宅鲜送”、村委会和村民三方合作的公司,但在村里,实际只有村委会和村民两方存在,就像那些专业合作社的运作,“宅鲜送”其实已经退出日常的管理。
但这还是他们直营的公司,产品也只提供给“宅鲜送”,生产的安排,也接受“宅鲜送”的订单指导。
把“宅鲜送”原来在公司里的投票权,委托给乡里代为行使之后,乡的角色吃重了,可以直接插手管理这些公司,也就是村。
这是张晨他们目前能够想出的最好的办法,这对“宅鲜送”来说,当然会有损失,但这个损失,是他们必须承担的。
“还要强调,必须把原来的村委会和公司完全脱钩,村委会还是村委会,公司只是公司,公司的总经理,可以是村委会主任兼任,也可以是村委会选派,或者三方股东投票决定,公司参与村里的建设,只作为赞助的形式。”小芳和雯雯说。
雯雯说好,“我知道了,就是这样……”
“这样怎么了?”张晨问。
“感觉是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雯雯说。
张晨叹了口气,他说:“没有办法不复杂,这本来就是个复杂的社会。”
第二天,他们踏上了返程的路,张向北从早上起来,就神情怏怏的,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到了车上也是这样。
刘立杆开车,张晨坐在副驾座,小芳和张向北坐在后排。
张晨透过了倒视镜看着后面,他看到张向北整个人斜靠在车门上,脑袋歪向一边,抵在了车窗上,他穿着一件带帽衫,帽子戴了起来,把上半个脑袋都遮在了帽檐里,张晨看不到他的眼睛是睁着,还是已经睡着了。
进服务区,小芳问张向北要不要上洗手间,张向北还是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瓮声瓮气地从帽檐下冒出了一句:
“不要。”
他们开到上饶服务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大家下车吃饭,小芳叫张向北,张向北说不饿。
“不饿也下来走走,活动一下。”小芳说。
张向北下了车,带帽衫的帽子还是戴着,低垂着头走路,张晨还是看不到他的眼睛,张晨想说什么,小芳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张晨看着张向北,整个人就像是一根松弛的弹簧,已经没有了弹力。
张晨他们半夜里才回到杭城,张向北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眼看着外面天亮了,张向北起床下楼,走去了隔壁,坐下来和四个老人一起吃早饭,张向西走到楼梯口,看到张向北就大声叫着:
“北北!”
接着就从楼上跑了下来,奶奶和外婆一起叫着小心,小心。
几个人围在一起继续吃早饭,张向北和奶奶外婆说,西西我送她去幼儿园。
奶奶和外婆还没有说话,张向西就叫道:“好啊,北北送我!”
张向北说:“下午也我去接。”
张向西身子往后一倒,头仰在椅子背上,咯咯笑着:“那要把赵志强吓死了。”
“为什么?”张向北问。
“赵志强老是抓我的辫子,我和他说,我让我哥哥来打你,他每次都说,你哥哥又不会来,我才不怕,北北你今天去了,赵志强看到,肯定‘噢’一下就吓昏过去。”
张向西说,张向北忍不住笑了起来。
“北北,你不用上班?”奶奶问。
张向北没有直接回答上班或不上班,只是说:“我有时间。”
张向北把车在幼儿园门口的马路靠边停下,和张向西两个下车,张向西牵着张向北的手,朝幼儿园走去,张向西看到一个同学就喊着:
“这是我的哥哥北北。”
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张向西远远看到站在校门口迎接小朋友的值周老师,赶紧放开张向北的手,跑了过去,她抓住一个小姑娘的手叫着:
“赵老师,赵老师,今天是北北送我来的。”
“谁是北北啊?”赵老师问。
张向西转头朝张向北招手,让他快点过去,张向北走近前去,张向西一只手拉着赵老师的手,一只手拉住了张向北,说:
“赵老师,这个就是我的哥哥北北,你们握手。”
这一来,搞得张向北和赵老师有点尴尬,只能握了一下,张向北说:“你好,赵老师。”
“你好你好,北……张向西家长。”赵老师的脸红了一下。
张向西和张向北认真地说:“好了,北北,你可以走了,我和你说,开车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赵老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张向北赶紧点头说:“好好,我知道了。”
他朝赵老师摆了摆手,转身从那里逃走,走出去没几步路,就听到张向西在后面“北北,北北”地叫,张向北转过身,张向西叫道:
“北北,下午别忘了来接我。”
张向北开着车,到了米市河边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他看看手表,这个时间,正是张晨和小芳,刘立杆和谭淑珍他们在吃早饭的时间,张向北不想和他们照面,更不想说什么,张向北没有下车,把座位放倒,人跟着倒了下去。
他睁大眼睛盯着车篷的顶上,想着自己被他们半夜里从郴州押回杭城,却是有家不能回,有公司不能去,真他妈的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
张向北自艾自怜着,一个晚上都在胡思乱想,没有睡觉,到了这时,他实在是已经很困了,没多一会,眼皮就开始垂下来,大脑感觉麻木了,人昏睡过去。
中间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次,他看看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钟,人还是困得要命,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想到件事,赶紧拿出手机,把闹钟调到了四点十分,很快,张向北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