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被问住了,急着说:“我也不知道。”
“‘饮食男女’的傅家菜是学你们的,是老板让你们这样说的?”刘立杆问。
服务员警觉了起来,反问:“你们是哪里的?”
“点菜,点菜。”张晨有些不耐烦地说,他今天没有时间去和他们较真。
张晨把菜谱合上,放在桌上,眼睛没有看菜谱,试着一口气就报出了他们自己菜谱上的七八个菜名,果然这里个个都有,张晨报着报着气又上来了,小芳和刘立杆、张向北却已经乱笑成一团。
服务员诧异地看着他们,她不知道点个菜有什么可笑的,问:“怎么了?”
刘立杆指了指张晨说:“这么一个老顾客,你居然不认识。”
服务员盯着张晨看看,老老实实说:“不可能啊,要是老顾客,我肯定认识,我在这里都干了两年了。”
“那要不是老顾客,他怎么会对你们的这里的菜这么熟悉?”刘立杆问。
是啊,服务员也被搞糊涂了。
点好了菜,服务员想把张晨面前的菜谱收走,张晨按住了它,和服务员说:
“你先去下单,菜谱我再看看,有没有需要加的。”
服务员“哦”了一声出去,张晨翻开菜谱,拿出自己的手机一页一页地拍着,刘立杆问,你要干嘛?
“发给小莉。”张晨说。
“你们郴州不是有分店吗,这分店的店长失职,这么大的一个李鬼杵在这里,他们居然没有过来打假?”刘立杆骂道。
“这个也很难管吧。”小芳说,“傅家菜虽然已经申请了专利,但北北不是说了,这里偷工减料了,偷工减料,恰恰让这里的菜和‘饮食男女’不一样,不构成侵权。”
“这就像是有人拿了别人设计的衣服,把三颗扣子改成了两颗或者四颗,就不侵权一样。”张晨苦笑着。
“这他妈的还真是一个悖论,仿的好的叫假冒伪劣,明明也一样是剽窃,但剽窃得不到位的,反倒不侵权了?”刘立杆骂道。
菜上来了,张晨不用仔细看就看出来,张向北说的没错,果然是偷工减料了,用料根本就没有“饮食男女”的傅家菜讲究,很多的调味料,大概是因为找不到,干脆用了替代品,再尝尝口味,更是差了一大截。
张晨放下筷子说:“今天虽然满桌的菜,恐怕要吃不饱了。”
张向北赶紧拱手:“我的错,我的错。”
“矫情!”刘立杆白了张晨一眼说,“我觉得还可以,你不要当它是傅家菜,就当它是刘家菜王家菜,你就能吃得津津有味了。”
小芳和张向北大笑,小芳说:“没错。”
饭吃到一半,张向北实在是憋不住了,问:
“你们三个,今天到郴州来干什么,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当然是来找你的,不找你找谁?”刘立杆说,“我们在郴州又没有熟人。”
说完他就后悔了,雯雯不是熟人吗?
没人在意。
三个人来郴州就奇怪了,还是专程来找他的,就让张向北更奇怪了。
张向北笑道:“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就可以了,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嘛,还开车跑过来。”
“这事太大,电话里没有办法说。”张晨说。
“什么事?”张向北问。
“我们是来说服你,同意出售‘宅鲜送’的。”张晨说。
张向北吃了一惊:“什么?”
“让你同意,把‘宅鲜送’卖掉。”张晨说。
张向北嘴巴张开在那里都合不拢,他看看张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再看看小芳和刘立杆,两个人也点点头。
张向北愣在了那里。
“为什么?”过了半响,张向北问。
张晨说:“张向北,你现在要是和别的企业竞争,你做什么,需要多少钱,我倾家荡产,就是把‘河畔油画馆’的藏品全部都卖了,我都会挺你,但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很危险,关系的不是‘宅鲜送’的成败,而是你的人身安全,你要是出事,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没法救你。”
张向北纳闷了,问:“我怎么了?”
“你越界了,做了不该做的事,碰了不该碰的底线。”张晨说。
“越界?我?笑话,我做什么了,就越界了,是贩毒还是走私军火?”张向北不服气,反问。
“都没有,你的公司,在业务上没有问题,但是你现在在做的村改公司,不是你该做的事情,我问你,在重庆、甘肃、宁夏和云南,你们是不是完全把人家村委会架空了?”张晨问。
“对啊,这不应该吗?村改公司,一家公司,怎么可以有两个中心,不要说我,就是你们‘半亩田’要是有两套管理部门,你们公司还可以搞好?我说的有错吗?”张向北说着,看了看小芳。
小芳说:“北北,不要急,听你爸爸说,把道理说清楚了,你就明白了,说实话,你爸刚和我说的时候,我也是像你这么想的,觉得这没什么,但是……我被说服了,觉得你爸是对的。”
“好吧,你说。”张向北看着张晨,有点气鼓鼓的。
张晨说:“如果是一般的公司,你说的没错,但是你现在在做的,并不是单纯的公司,甚至可以说,不是你一家公司可以做的事情,谁给你的权力,让你有权去架空村委会,你知道村委会是什么?”
“不就是村委会吗,”张向北嘟囔。
“村委会虽然不是一级政府部门,但它是整个国家治理结构最基层的组织,什么是组织,组织就是一张网,只要有一根线断了,这个网就破了,我们的治理结构,从下往上,由村组成了乡镇,乡镇组成了市县,市县组成了省、直辖市和自治区,然后再往上。
“村委会在这个组织架构里,是最基本的单元,也可以说是,就像一个人的神经末梢,要是一个人的所有神经末梢都瘫痪了,这个人的躯体也就完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去把村委会都架空了。
“你知道你干的是什么?就是把那张网里的线剪断了,就是把这个组织架构的神经末梢瘫痪了,这要放在以前,你就是谋反,要砍头的,你知道吗?”
“可是,我们在做的事情,都得到了当地县和乡政府的支持。”张向北争辩说。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看清,这还是一个新事物,或者说是,他们穷急了穷怕了,急于想改变现状,有些病急乱投医了,你能立竿见影,让他们看到经济状况的改变,他们当然欢迎你,但等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严重性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张晨看着张向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