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抱着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你哭什么，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他会喜欢的吗？”

“哎呀，人家这是高兴嘛。”

张晨笑道：“那你不是和刘老板一样了，人家是伤心才哭，你怎么高兴还哭？”

昭破涕为笑：“我愿意，我就哭就哭就哭……”

“好好好，对了，你是不是对你的男人太没有信心了？”

“不是不是，不是没有信心，是担心，我当然有信心了……”

昭着，自己也觉得不过去，这有信心你还担心什么，有信心不是应该放心才对吗？

可是，我怎么有信心是真的，担心也是真的？

张晨也被昭糊涂了，他想什么，昭用嘴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

望湖宾馆的中餐厅在酒店的顶层八楼，“柳浪闻莺”包厢正对着西湖。

包厢靠湖的那边，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玻璃，虽然现在已是晚上，夜色把整个西湖吞没，湖畔也还没有后来的那种斑斓浓艳的灯光秀，疏疏落落的灯光，让西湖在这个雪夜，显得格外的清冽和凄冷，倒也别有一番风韵。

刘老板和张晨两个喝烫热的加了姜丝的加饭酒，昭喝的是温苹果汁，这加热加姜丝的加饭酒几杯下去，就让人感觉通体舒透，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

人一活泛，席间的气氛就不一样，一扫前面的清冷和客套，彼茨话也多了起来。

张晨想到了一个一直想问刘老板的问题，那就是他远在台湾，听口音老家也不会是这江南的人，他又是怎么找到这宝石山下的防空洞的？

刘老板笑道，这来就话长了，你们要听吗？

张晨和昭都要听，不嫌话长。

刘老板就和他们，我是眷村子弟，你们知不知道台湾的眷村？

张晨和昭都摇了摇头。

“这就很像，很像是你们大陆的大院，部队大院，不过，这眷村和大院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大陆是到一定的级别，家属才可以随军，这住在大院里的，基本都是有级别的，成分比较单一，就是军队干部大院。

“我们眷村不一样，眷村的人员构成比较复杂，当然是以从大陆退守到台湾的军人为主，这里面有官也有兵，还有荣民，就是退伍军人，还有一些老师和低级的政府官员，反正都是一些到了台湾，居无定所，口袋里又没有什么钱的人，就住在政府提供的眷村里。

“眷村的房子，以日据时代留下的军营为主，住不下，就在周围扩建出一些简易的茅草屋，后来改成了砖瓦的平房，包括这些人自己建造的违章建筑。

“我们眷村人有几个特点，第一都是外省人，是从大陆各省市过去的，第二是穷人，有钱的都自己去置产了，谁会住在家里连厕所都没有的眷村？还有就是没权没势的人，有权有势的，他们也早把自己安置得好好的，不会住在眷村。

“到了七十年代，台湾的房地产起来了，各地都在造高楼大厦和什么都市变更发展计划，旧房子都拆迁改建了，只有眷村，因为土地所有权的问题一直扯不清，没有办法拆建，因此我们眷村就变成了最破败、最拥挤、最落后的地方，就像城市里的贫民窟。

“眷村人因此被人看不起，特别是被那些新近飞黄腾达的本省人看不起，但也正因为这样，我们眷村人就特别的团结。

“我是在台湾出生的，但我是山西人，我家隔壁，有一位邵伯伯，他和我父亲是生死之交，他是杭城人，他离开大陆的时候没有成家，到了台湾，也没找到合适的，一直就一个人，他对我们家的几个孩很好，当自己的孩一样。

“我们眷村的孩，其他没有，就有一样，那就是带种，胆子特别大，特别能打拼，这带种又分几种，一种是读书读得特别好，读读读，读台大，去去去，去美国的。

“他们去美国拿了博士回来台湾，当教授当学者或者从政，都是特别的优秀，宋楚瑜就是眷村出来的，马立强这三个人，朱立伦和胡志强两个都是眷村子弟，只有马英九一个不是眷村的，他父亲是国民党的高官嘛，他们不会住眷村。

“还有一种是自己创业，做企业的，也做得很大，像郭台铭，你们知不知道郭台铭？”

张晨和昭都摇头，不知道，刘老板继续：

“那你们以后会知道的，他现在也开始在大陆发展了，他在台湾的名气特别大。

“至于艺文界的，很多人你们肯定知道，像邓丽君、侯孝贤、李安、张艾嘉、王祖贤、齐秦、张雨生、刘若英、伊能静……太多太多了，他们都是眷村出来的，还有像作家张大春、朱文、朱心他们也都是。

“还有最后一种，就是我这样的，书读不好，也没有其他的才能，就是胆子大，什么都敢干，看不顺眼，都敢把捅出一个窟窿。

“在台湾，孩子打架，没有人干得过我们眷村的孩，我们带种还团结嘛，我十五岁就混社会了，混到二十岁，也算是混出了一点名堂，有了一点钱，在台北开了两家夜总会。

“开放探亲的时候，我知道邵伯伯很想回大陆看看，我就鼓动他回来，他很害怕，是到了大陆，会不会因为自己当过国民党的兵被抓起来，我就陪他回来，他的老家就在保俶路这里，回来了，除了父母已经不在外，幸好哥哥姐姐都还在。

“我是第二次陪他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吃饭，就在这里，你们看，从这里不是可以看到保俶塔，我记得是他的外甥，就当笑话，起这宝石山下，还有一个防空洞，他们时候经常去玩，家里的大人总是会和他，这是用来躲你台湾的舅舅来扔丨炸丨弹的。

“他就知道了自己在台湾还有一个舅舅，只是不明白，既然是舅舅，为什么要来扔丨炸丨弹炸自己，结果丨炸丨弹没看到，现在真的舅竟是来了，大家听了大笑。

“也是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在边上听到这宝石山下，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就很感兴趣，第二请他带去看，我一看了就喜欢这个地方，我们眷村，不是以前日本饶军营嘛，也有这样的战壕碉堡和地道，我们时候也经常钻坑道玩，只是没这么大。”

刘老板着举起了杯子，和张晨：“本来我就认为，这娱乐行业，在大陆以后一定会有个大爆发，我就想在这里，可以搞一个不一样的娱乐场，怎么不一样，嗨，我就是不出来，那你一点我就通了，下午看到你的画，实话，那一刻，我差点哭出来。”

“我也差点哭出来，我担心你会不喜欢。”昭。

“怎么可能，怎么会。”刘老板哈哈大笑，他：“这个是怎样一个感觉，张经理，我和你，我看到你的画，就好像，就好像时候，自己在眷村过的那种又穷又苦，还让人压抑和绝望的感觉，全部都回来了，这才是我要的。”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贱？”刘老板问。

“不是有点，就是犯贱。人家都是越有钱就越想高级和洋气，你怎么有钱了还想着回去过苦日子？”

昭，三个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