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另外一个包厢,有北京的几个朋友。”符总说。
覃总明白了,他点了点头。
“怎么样,后面的事还顺利吗?”符总问张晨,“我今天忙,都没下去看看。”
张晨赶紧说:“多亏覃总帮忙,很顺利,围墙和工棚都搭好了,明天再有半天,脚手架就可以搭完,搅拌机和模板什么的也都到位,我已经安排人晚上在工地值班。”
“是吗,这么快?那你还不谢谢覃总。”符总说。
张晨连忙说谢谢覃总!
覃总摆了摆手:“客气了,老符,你的事还不就是我的事,再说,你们望海楼扩建,可是政府的重点项目,我们不支持谁支持。”
“好好,有你老覃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符总笑道,“我这个侄子,年轻,又刚上岛不久,很多事情都不懂,覃总你要多指点指点。”
“哪里的话,我刚刚进来,看到张总还吓了一跳,真是年轻有为啊。”覃总也笑道。
“小妹。”符总叫了一声,门外的服务员赶紧进来。
“怎么还不倒酒上菜呢?”符总问。
服务员心里明白,符总这里,是该谈的事情都已谈完,她们可以进来服务了,服务员在门口叫了一声,早候在走廊里的主管和领班赶紧进来,亲自为他们服务,那服务员,赶紧跑过去通知厨房,符总的菜可以上了。
三个人吃到九点多钟,期间,他们没有再谈工程的事,大多数时间,是符总和覃总在说话,张晨在边上默默地听着,他们聊着这谁那谁,两个人都认识的熟人,有褒有贬,大多还是用的海南话,张晨在边上,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符总问覃总,今天吃得还好吗?
覃总拍着自己的肚子呵呵笑道:“快满了。”
符总站了起来,和覃总说,那我们先就这样?覃总说好。
符总说我办公室里还有点事,让小张送你下去。
覃总笑道,老符,我们两个,还客气什么,什么送不送的,我自己下去就可以。
符总说这怎么行,让小张送。
符总转身和张晨说,人家覃总帮了这么大忙,你替我送送覃总。
张晨说知道了,这个是应该的。
服务员进来,从餐橱里拿出了那个纸袋,交给张晨,三个人走到电梯口告别,符总上行,张晨和覃总下行,张晨送覃总到了停车场,张晨一路忐忑不安的,他在想着,待会把纸袋交给覃总时,该怎么说,覃总要是拒绝,自己又该说什么。
两个人走到覃总的车前,覃总打开了车门,张晨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他鼓足勇气说道:“覃总,今天的事,谢谢您,这里是一点小意思。”
张晨觉得自己说话的时候,口干舌燥,声音干巴巴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脸上火辣辣的,大脑一片空白,要是覃总拒绝,张晨就只能像个白痴,目瞪口呆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没想到覃总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他说小事情,张总何必这么客气。
他右手接过张晨手里的纸袋,左手拍了拍张晨的肩膀,和他说:“谢谢了,你有我电话,下次有什么事,你直接打电话给我好了,不要麻烦你姨父了。”
覃总说完,把纸袋放到了副驾座,上车走了,走时还不忘摇下车窗,和张晨挥了挥手再见。
张晨站在那里,长长地吁了口气,原来,自己以为很困难很复杂的事情,竟是如此的简单。
张晨站在光线昏暗的停车场,抬头看了看天空,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就成熟了很多。
张晨回到了家里,他看到办公室的灯亮着,从敞开的门看进去,他看到顾淑芳坐在那里,似乎是在看书。
张晨管自己去冲了凉,坐在房间里抽了一支烟,再走出房间,看到顾淑芳还坐在那里。
张晨走进了办公室,一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顾淑芳都没有回过头,张晨看到她在看的,还是那本《撒哈拉的故事》,心里感到奇怪,这么薄薄的一本书,用得了看这么久吗,还是,这是要把它背下来?
那几本装修方面的书,顾淑芳用了一对蓝色的铁书立书架,竖在了他们两张办公桌的中间,张晨从书架里抽出那本《装饰工程施工手册》,翻到了土建的部分,从抽屉里拿出本子,摘记了起来。
张晨以前没有系统地做过土建,所以他要从各种混泥土的配比,螺纹钢和线材的标号以及各标号的用途和区别开始学起。
顾淑芳坐在对面,张晨想不注意她都不可能,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顾淑芳很少翻书,翻了一页,就五六分钟十几分钟地不再翻了,她的目光虽然还停留在书上,但张晨觉得,她不可能是在看书。
这么长的时间,那些字就是数,也可以数好几遍了。
张晨觉得这书,更像是一个道具,在掩盖着她的沉思或遐想,张晨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送出去了?”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办公室里太安静了,张晨吓了一跳,然后才醒悟过来,是顾淑芳在说话,她是和自己说吗?
张晨看了看顾淑芳,顾淑芳仍还看着书,张晨觉得刚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低下头,重新看书,顾淑芳又问道:
“什么?”张晨不解地问。
“你今天不是去送钱了吗?”顾淑芳没有抬头,只是继续问。张晨这才明白,原来今天的事她也知道。
张晨“嗯”了一下,他说送出去了。
顾淑芳冷笑了一声:“这些人的钱真好赚。”
张晨差点就笑出来,你他妈的钱不好赚?每天就躲在这房子里,幽灵一样地存在,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替你们赚钱。
顾淑芳拉开了抽屉,拿出一张领款单,推了过来:“填一下。”
张晨不解地看着她,没有去拿那张领款单,顾淑芳抬起头来,冷冷地和张晨说:“内部账要用,你也不希望工程结束,我这里是一笔糊涂账吧?”
张晨心想,这样说还有些道理,他拿过了领款单,填了自己的名字、金额和日期,领款单最下面一栏是用途,张晨问:
“用途要写吗?”
顾淑芳语带嘲讽地说:“打狗的包子还能回来?你觉得这个钱还会回来吗?你不写用途,这笔钱就一直挂你头上。”
张晨点了点头,心里骂道,他妈的,为什么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他在用途栏里,写了“送市一建覃总。”
填好领款单,张晨准备把它给顾淑芳的时候,想到了一件事,他问:“你早就知道要送钱的事?”
“钱是从我这里出去的,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张晨有些恼火,他想,原来你们统统早就知道,就和那些合同一样,他妈的只是要签字的时候才会需要我,这个,也是要送了才来和我说。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张晨问道。
“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吗?还是觉得,这笔钱该不该送,送多少,应该先获得你的同意?”顾淑芳给张晨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张晨一时语塞,顾淑芳冷笑道:“那你也应该去和他说,而不是和我说,你应该告诉他,这个公司,有决定权的只有你一个,所有的钱进出,都应该你一支笔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