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令二大队全部人马，立即出发，追击南逃之共军，限令三日内抵达郑家堡子一带，待机出击，全歼共军残部于小兴安岭山麓。”

会议一结束，他把李德留下，把其他人都撵出去，沉着脸，把孙懋在祝酒会上展示的胸牌，一下摔到李德脸上，骂道：

“你个蠢驴，我一再嘱咐你，看你办的好事。叫孙懋把我们损的脸都没处搁。”

李德一看自己在金矿保管科作案时丢的胸牌，浑身上下一哆嗦。他骂自己：

“嗐，我怎么这么倒霉呢。怕在金矿保管科丢胸牌，结果正整丢在那了。”

其实，李德一看自己胸牌丢了，马上又弄个胸牌带上。

“我的胸牌在这呐，大队长，你怎么冤枉好人呐。”

覃小鬼子一看愣住了，他看李德的胸牌果然端端正正的钉在胸前：

“那这上面可写着你的名字呢。”李德厚着脸皮，说：

“写我名字，那有什么奇怪呢。李德两个字，谁不会写呀。你就心慈面软受人唬，你快赔我名誉好了。”

说着李德掉下眼泪。他以一个受害者身份，向覃小鬼子发起脾气，一定要求去找孙懋对质。实际上，他哪里敢去对质，他只不过装腔作势，装出一副恶人先告状的嘴脸，为自己遮羞而已。

覃小鬼把李德安抚稳定后，又问：

“哎，弄来那金子，在哪呢？我还没好好看看呐。”

李德捏一把鼻子，擦擦没有落泪的眼睛，说：

“在我那呢，我怕丢了，给你锁在保险柜里了。”

“快拿来，我看看。“

一会，李德回去取来大半汽水瓶子沙金：

“这是乌拉戛西沟里，最好的沙金，你瞧黄的发红。”

覃小鬼子一看瓶盖的封蜡已启掉，沙金又没装满。心里犯了核计，又用手掂掂分量：

“这有多少啊？”

“也就十五六两吧。”

“孙老虎在大家面前说，是二十多两呢。”

李德看覃小鬼子用手一个劲抠白蜡封口，他知道覃小鬼子对他有了怀疑，忙说：

“我怕沙金成色有假，我叫臧明春找他弟弟，给化验一下，这封口是我打开的。”

“臧明春？”覃小鬼子一听这三字，眼睛立刻亮得电灯泡似的，“臧明春，他在哪？你快快给我抓来，这是个宣传赤化的叛逃分子。”

接着，他把孙懋在祝捷酒宴上，说臧明春怎么被俘，被优待又放回来的话又说了一遍，又说覃司令要他们抓住他：

“立即枪决，示众。”

李德一听这话，吓得他脖子后直冒凉风。臧明春从靠山镇被释放回来，第一向他宣传了解放军优待俘虏的政策。他没把这个当一回事。有一次，臧明春在酒馆和几个弟兄喝酒，也叫李德碰上了。他还在向几个士兵，讲解放军的优虏政策，和他在靠山镇的见闻。

李德警告他，说：

“你磕磕巴巴地，少讲这些话。小心覃司令官听到，砍了你的脑袋。”

没成想，这话竟成了真事。

“你马上把他抓起来，我要在出发前用他的头，振奋军威呐。”

“好。”李德嘴里答应着，心里生出一点恻隐之心。一个士兵被俘去三天左右，回来讲几句歪话就杀掉，也太残忍了。

“快去，他若跑了，我拿你问罪。”

“是！”

李德带着人，跑了老参场、青山嘴子，也没找到臧明春。后来，又经一再打听，在三中队饲养班仓库里，找到了围着一堆火，烤火的臧明春，他正在向几个士兵，宣传他在靠山镇的见闻。

李德上去一把把他揪了起来，一个腿绊，把他摔倒在地，用脚踩着他后背：

“把他捆上！”

上来几个马弁，把他捆的结结实实。臧明春被拉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我犯病的不吃：犯，犯，犯法的不作。你，你，你李副官为什么抓，抓我？！”

李德照他屁股后边踢了一脚：

“去你妈那个腿的吧。金矿丢了五百两沙金，有人检举是你作案，还装什么洋蒜？！拉走！”

覃小鬼子下完出发命令，回卧室收拾东西，向他姘头小白鞋辞行。

他正跟小白鞋如胶似漆的抱在一起时，马弁忽然冲进门来，向他报告，陈二虎来了。这真叫他扫兴。

“哪个陈二虎？”覃小鬼子推开小白鞋，整整衣冠不耐烦地问。

“是靠山镇坐探陈二虎，中等个……”

他想起来了。去年秋天，解放军进小兴安岭之前，他爹覃福禄叫他安排个卸任小队长陈二虎，放在靠山镇作耳目。从今年冬季以来，他曾多次送出情报。

“叫他进来。”

马弁一声叫喊，门开处踉踉跄跄地跑进一个，头上、胸前、右胳膊上包着破布，衣服裤子上血迹斑斑的人来。

“哎哟，妈呀—”小白鞋吓的大叫一声，跑到后面，躲起来了。

“你是什么人？”

“水、水！”进来的人先伸出血污汗水染得乌黑的双手，要水喝。“大队长，我是陈、陈……”

领他进来的马弁代他说：

“他是陈二虎，是骑兵旅的谍报员。”说完，他从地下水壶给陈二虎倒一碗水。

“共军什么时候他逃跑的？”

陈二虎把水一饮而尽，放下碗，说：

“大前天。”

“大前天？”覃小鬼子皱着眉头，又问：“大前天跑的，你怎么才来报信？”

“我，我……”

陈二虎说，他在企图通过青龙河大桥时和民兵发生争执。他用匕首刺死一个民兵，刺伤一个民兵，他头上身上数处中弹，因流血过多，五次昏死过去，在雪地爬行二十多里路，遇上骑兵旅巡逻队哨兵，把他扣留在碉堡里，审讯了一天一夜。今天早上趁岗哨睡觉，他才偷偷逃出来报信。

“胡说！”覃小鬼子看他脸色伤势并不太重，他为什么来这的这么晚呢？是不是被共军收买了，故意演的苦肉计，企图引他上圈套。另外，根据他说青龙河桥上有三个民兵哨，封锁大桥，能在全副武装民兵面前，刺死人家，又跑出来，绝难令人置信。

臧明春在共军那里只有三天，就成了人家的忠诚信徒，到处讲人家好处。这陈二虎跟共军相处时间更长，可能早已被“染”的红透了。

“你是不是被共军收买了？啊？”

“没有，没有啊，大队长！我讲的全是真话，要有半点虚假，天打五雷轰顶。”

这时，李德、马红眼进来报告，出发队伍已准备完毕，请他指示。

覃小鬼子看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不容再拖延。他把手中烟头一扔，下令：

“马上出发！”

“是！”他看李德刚要走，忙叫他：“李副官，你等等。”

“有事吗？大队长？”

他指陈二虎，说：

“你把他交给留守的马夫班，押起来！”

上来几个马弁，像抓鸡似的，把他吊了起来。没吊上五分钟。莫聋子已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说，我说，在布沾庭家，还有……”

“把他放下来。布沾庭，”覃小鬼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