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方晟回到桌前加入父母亲、方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家宴。
今晚家宴是全家祝贺方华如愿以偿调动工作。
原本徐璃在方家作客时许诺让方华“动一动”,任树红“提一提”,为此包括方池宗在内都寄予厚望,毕竟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这种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岂料徐璃突然提拔为白山副省长,作为未了心思,她多次与房桐联系,苦心费诣将任树红调到潇南市少年宫副主任,终于完成对她的承诺,但方华的事却搁浅下来。
方晟知道哥哥在市场监督局有些厌倦了,冲击副厅级光凭单一履历也不过硬,几次三番找于道明说情。
于道明不耐烦说你们方家事特多,一会儿哥哥,一会儿嫂子,一会儿外面的嫂子,我这个省长是不是方家大总管?
方晟赔笑说人往高处走,有进步就更有干劲嘛,听说安校长提名牛老师为教导处副主任,最近她干劲是不是挺足?
小鬼头!于道明顿时无语,气哼哼敲了方晟两下,无奈说有机会跟郑东书记打个招呼,还有房部长那边也得招呼一下……你哥的事儿以后别再烦我了!
不能不承认,省长的话还是有份量的,郑东将方华的名字记在笔记本上。正好潇南市直机关有几位一把手临近退二线红线,郑东便主持市委常委会,进行了一轮小范围调整。
方华调任市审计局党组书记、代局长,终于成为他心目中的一线市直机关部门负责人!
听到这个好消息,方池宗心里真是又酸又甜。
甜的是两个儿子光宗耀祖,仕途抵达了方家几辈子人从未有过的高度,而且还有进步的空间方晟不到四十岁已是市长,按官场惯例,按重重背景,退二线前混个副部级总是妥妥的吧?方华虽说年纪长点,但放眼官场,这一帮正处级实职干部当中有几个货真价实的硕士?单凭这点就足以傲视群雄。当然了,组织部门提拔看重的不是文凭,只要方晟后面有能量有手段,文凭就是最好的理由。
酸的是不单两个儿子,连媳妇任树红都是副处实职了,想想自己奋斗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沾方华的光才混个工会副主席光荣退休。要谈能力,要谈敬业,要谈认真,方池宗自诩绝对在两个儿子之上,可凭什么在单位总不受领导待见,花心大萝卜似的方晟却能接二连三带漂亮女人回家?
这样想着,却听方晟在叮嘱方华:
“紧跟纪委脚步查已经定性的事件,往深处多挖点儿都没事;那些个群众举报、社会反响恶劣的事暂时别碰,要不然难以脱身,反而影响你在市委领导心目中的地位……”
方池宗最不爱听这种话,当下点点方晟额头说:“亏你还是一市之长,上百万人口的父母官!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在审计岗位上怕这怕那,啥都不敢查,领导把你放在这儿有何用?”
方晟哪敢驳斥父亲的话,笑笑不吱声,埋头吃菜。
任树红也说:“爸说得有道理啊,小晟,啥都不查审计工作不就没成绩了吗?”
方晟冲着任树红说:“你看呐,纪委置于常委领导之下,纪委书记由市委常委兼任,是垂直领导独立于地方的监督机构;审计局呢是正府组成部门,局长与纪委书记整整差两个台阶,这种差异就决定了工作范围和查处力度。”
“国家审计署够牛吧,看看查处的是哪些单位和部门。”方华补充道。
方晟续道:“作为市长,我就不希望审计局长隔三岔五来汇报又查到新问题了,又有新发现了,通常我建议他把材料移交给纪委!作为正府组成部门,审计的职能是什么?给我做好工程审计、重大项目审计、把好正府采购关招投标关,要为财政节省费用,为正府发展经济保驾护航。你冲在前面查处大案要案,只会给我找麻烦。”
方池宗皱着眉头还不认可,方华笑道:
“爸,你知道如今标准格式的审计报告开头专门有一段要讲‘审计效益’,说白了就是看你做的这些审计工作到底有没有效益,是要量化的,爸!”
肖兰端着菜上果,揪揪老伴的耳朵嗔道:“你呀就晓得纸上谈兵!要是连那点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能当大官儿?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喝喝酒、钓钓鱼、享享清福,别多管闲事!”
“哼!”方池宗气呼呼将酒一饮而尽。
“要说有件事妈可得问问,”肖兰坐下道,“小晟呢既然已经跟赵尧尧办了离婚手续,总不能孤零零自个儿过吧?碰到合适的不妨考虑考虑。”
任树红似笑非笑:“上次来我家的徐璃就不错,我打听过了,离异单身,人家还是副省长呢。”
“副省长可高攀不起。”肖兰赶紧说。
“什么高不高攀,你情我愿就行。”任树红胸有成竹的样子。
方晟摇摇头:“关于离婚的事我就在家里说说别外传……我和尧尧并非因为感情破裂,而是迫于中纪委出台的裸官管理规定,所以不单我跟于家有约定,跟尧尧也有约定,除非今后有机会复婚,不然是不可能结婚的。”
方池宗不满意地说:“胡闹!”
“她难道不能回国照料你吗?女人家的,老是在大老远的地方干嘛?”对于赵尧尧这个媳妇,肖兰其实很不满。
“这叫占着茅坑不拉屎!”方池宗一拍桌子喝道。
方华委婉地提醒道“爸!一家人在吃饭呢!”
“其实尧尧在英国做的事很重要,有的直接涉及国家安全,有的关系到国家今后十年乃至更长远产业经济布局,”方晟道,“爸是当过兵的,京都军部高层对尧尧的评价是,一个人相当于一个装甲师!”
方池宗啧啧嘴,没再继续发表谬论。
吃到最后父子仨都有了几分醉意,方晟这才说出今晚最重要的话题:他准备给父母亲安排保姆!
“保姆?”方池宗又习惯性皱眉,“我和你妈既不缺胳臂少脚,又没这儿那儿的毛病,还用象大爷一样被伺候着?家里多个生人我还不乐意呢。”
肖兰也说:“放心吧小晟,做饭洗衣、伺弄花草这些活儿起码五年内我和你爸做得来,别花那个冤枉钱。”
方晟耐心地说:“爸妈别不服老,上了年纪记忆力差、体力下降是不争事实,嫂子说前几天爸出门后把钥匙插在门上几个小时,真把人吓出一身冷汗;还有搬花盆盆景、移动家具等体力活,有人帮把劲总是好事吧?另外这里离市区远,偶尔妈想逛街、爸要出席战友聚会什么的出行不便,家里备辆车,随时随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很方便的。”
听到这里方华最先悟出来,这哪是保姆,分明是保镖啊!
方华赶紧说:“小晟说得有道理,配个保姆作用很多,不是爸妈所想象的那些个方面,而是更广更深……回头让人家来试用两个月,行不?”
方池宗比较听方华的话,勉强道:“好好好,两个月就两个月,不然你兄弟俩又嗦。”
出了别墅大门,方华一家三口陪着方晟步行,哥俩都喝了不少,由任树红开车把方晟送到市区酒店。
“给爸妈配备保镖是不是考虑安全因素?”方华有些担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