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红雨听明白了,果断起身道:“我送她去医院!”
红河区医院是银山市二院的分院,设备条件和医疗水平还算可以。樊红雨驱车途中直接打电话给院长,等开到急诊室门口时,分管医务的副院长、外科主任、急诊主任等都在门口恭候。
叶韵被直接推入手术室,没人(敢)询问受伤原因,没人(敢)要求预交手术费,医院领导们跑前跑后,安排“最好的主刀”、“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护”。
樊红雨和鱼小婷则坐到贵宾室边喝茶边等待。
见四下无人,鱼小婷感慨道:“真是你的地盘你做主,难怪官场都抢着当一把手。”
樊红雨却深深瞅了瞅她,道:“很高兴今天有机会帮你,以后若发生类似事件都可以直接过来。”
这是听起来很简单的客套话,鱼小婷却咀嚼出别样味道:同为方晟身边的女人,樊红雨希望和她和平相处,而非象白翎那样动辄剑拔弩张,弄得彼此都很不开心。
“以后……还是不要再有了,”鱼小婷苦笑道,“坦率讲我也厌倦了打打杀杀的血腥生涯,宁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一个接一个的漩涡……我根本停不下来,或许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这是鱼小婷头一回产生悲观消极念头。强悍如她者,向来不畏挑战,不惧强敌,始终保持旺盛的斗志。
然而从詹姆士开始,面对fbi锲而不舍的纠缠,鱼小婷感觉自己好似堂吉诃德,深切体会到跟世界上最强大情报机构作对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一次又一次受伤,一次又一次把更多人卷入其中,包括方晟!
赏金猎人的介入宣告事态发展到难以收拾的边缘,为达到目的,fbi不会介意牺牲任何人!
尤其面对狡诈多变、每个步骤都违反常理的耿哥,鱼小婷时时感觉到有劲使不上,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
也许自己死了,会保留方晟、爱妮娅的秘密永不见天日吧……
樊红雨久在官场自然看出鱼小婷的沮丧,郑重道:“千万不能这么想!你的对手,譬如说fbi吧此刻比你更焦虑,从直接派特工到雇佣职业杀手,现在则请出赏金猎人,所有花招都用遍了还是拿你没辙,反过来讲是不是好事儿?”
“可方晟……”
樊红雨摇摇头:“你错了,错得严重!你是他坚强的精神支柱啊小婷,你的作用不可替代,任何人都不能替代,明白我的意思吗?”
鱼小婷眼睛一亮,缓缓点了点头。
手雷爆炸威力惊人,但方晟正站在树后试图向上攀爬,无意中躲过一劫,饶是如此,脸上、身上还是多次被划伤。
相比叶韵,仅算皮外伤而已。
依着方晟的想法消毒、涂药水、包扎好就完事,直接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就行。
樊伟哪负得起这个责任,下令将他送到省第一人民医院做全身检查。
前来探望的领导干部们川流不息,白翎始终陪坐在身边迎来送往,直至晚上最后一拨人离开。
“唉,我最需要的是睡觉,比所有药都管用。”方晟迫不及待钻进被窝说。
“等等,有话问你呢。”
“明天说,明天说……”
白翎柳眉倒竖,毫不客气捏住他鼻子道:“叫你睡!”
方晟没办法,叫道:“好好好,你问,尽量言简意赅。”
“只问一个问题,昨夜和叶韵躲在谷底,孤男寡女露宿荒山野岭,突然间一道闪电劈下,她惊叫一声躲到你怀里,然后天为帐地为席如此这般……有没有?!”
“一道闪电,你在编电影剧本呢!”方晟不满地说,“当时耿哥提着枪满山追杀,哪有心情搞那个。”
白翎俏脸飞霞,似笑非笑道:“那可不一定,这个问题你有前科的。”
方晟恍然:“你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首先人家没那个念头,其次我真的很害怕,还有……”
“少装佯!”白翎喝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大声说干没干?”
方晟在她的逼视下才说了一个字,病房外有人敲门进来,笑道:
“方晟又干什么坏事,惹得白翎这般不高兴?”
两人均“咦”了一声,白翎不由站起来问:“是你呀,燕慎!提前回来了?”
之前由于巫石卫事件一石激起千层浪,敏感时期燕常委担心醉心于学术的儿子被各方势力利用,将燕慎打发到德国讲学,为期一年。
“刚出去了几个月国内接连出事,连方晟都住院了,能不早点回来?”燕慎笑道。
白翎发觉他睿智的神情下隐藏着一丝忧虑,心念一动,道:“我出去打个电话,你们聊。”
燕慎询问了方晟被绑架的经过,目光游离不定,方晟也看出来了,情知燕慎专程前来必有隐情,问道:
“有什么事吗?看你心神不宁的。”
“等等,”燕慎到病房门外看了看,见白翎果真在走廊尽头打电话,关好门低声道,“其实我刚从军区总院过来……”
方晟腾地坐起来:“姜姝怎么了?!”
整个双江能让燕慎中断在德国讲学,紧急飞回来探望的有且只有一个人:姜姝。
燕慎叹了口气,声音更低:“老弟你是知道的,她之所以从银山调到省纪委最主要原因是轻度抑郁,低概率试管婴儿手术把她折腾得够呛。只是,我们都被她表面乐观开朗的样子蒙蔽了,也疏忽了抑郁症的可怕程度,事实上今年以来她一直悄悄服用抗抑郁药物,也自个儿偷偷接受过心理辅导……”
“我……我也不知道……”
方晟又内疚又震惊,自责调到鄞峡后对姜姝关心不够,每次经过省城基本和徐璃共度良宵,偶尔也通知樊红雨。
虽说有几次发觉她情绪低落,无缘无故不接电话或流泪,总以为她是耍小性子,没往心里去。
“昨晚受你被劫持消息刺激,她在电话里跟我哭诉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突然冒出‘永别’两字,我越想越不放心,”燕慎续道,“由于认识的朋友大都到了红河,危急关头不便打扰,费尽周折辗转找到她秘书,凌晨五点多到住的宿舍一看”
“怎么了?”方晟的心悬到嗓子眼。
“吞下整整100粒安眠药,还割了脉,躺在浴缸里!”燕慎面色沉重道,“幸亏发现得早,秘书也很有经验,直接把急救专家叫过去现场洗胃、止血等等,然后才送到重症室,目前仍昏迷不醒。”
“我去看望她!现在就去!”
方晟翻身下床找衣服,燕慎急忙按住他,道:“听我说完!眼下你是瞩目焦点,明天上午还会有省领导前来,必须在这儿安安静静躺着!”
“她因我而……”
“省纪委副书记服毒自杀,已够惊爆眼珠了,你再跑过去探望不就坐实‘为情所苦’四个字吗?”燕慎道,“家父已联系宣传部门全网封杀关于她自杀的消息,加之目前所有媒体都重点关注你被劫持,一定程度转移了视线;接下来要在省直机关慢慢吹风,阐明她患有抑郁症的事实;班是上不成了,等她度过危险期我带她回京都养病,家里有保姆能24小时盯着。”
“抑郁症很麻烦的,几乎要终身服药……”想到过去在银山相处的时光,方晟难过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