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弢霍然站起身来横跨一步,噗嗵一声跪在李宪身前:“别人我不敢说,但是我关弢在此发誓,从今往后,只要不反皇帝,李大哥让我往东绝不往西。还请李大哥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上,赶紧指点一条明路。”
李宪赶紧把关弢拉起来:“反皇帝?如果我反皇帝,又何必劳心费力跑到京城示警?至于说到指点明路,我这里到有一条明路,可惜还不到时候,现在说出来也没用。”
关弢有些失望:“李大哥还是怀疑我,不肯和我推心置腹吗?”
李宪摇摇头:“如果我怀疑你的话,就不可能说这么多。如果关大哥真想逃过一劫,还有半年时间,一切都来得及。自古天机难测,如果我现在泄露天机,我们大家都有不测之祸。”
包国雄突然插言:“李大哥,既然你说得言之凿凿,我就想知道一件事情。”
李宪点点头:“没有必要躲躲闪闪,包大哥请明言。”
包国雄沉声说道:“究竟是祸起萧墙,还是外贼入侵?”
李宪说得模棱两可:“国破家亡,非同小可。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包国雄也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李大哥,请恕我昨晚无礼。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做,还请吩咐。”
李宪微微一笑:“我已经和高殿帅沟通过,你们保护小女入宫给公主传艺,那就是避祸的第一步,也是极为关键的一步。如果小女不能完成任务,到时候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小女能否完成任务,全在诸位身上了。”
说了这么多吓唬四人的话,李宪始终没有说明灾祸的原因,并非他故弄玄虚,当然是出于安全考虑。
镇殿将军都是皇帝的近身死士,绝对忠心不二。为了皇帝的利益,他们什么都可以舍弃。
自古言多必失。适当敲打是必要的,那是为了让他们给自己办事。李宪才不会说得太多,给自己惹下巨大的麻烦。
把高俅抬出来,实际上是为了坚定四个人的信心,其实李宪和高俅就说了一句话:李飞凤要入宫检查公主的修为进展,同时传授一些新招式,让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既然包国雄等人过来迎接,还带来三十六骑随扈,安全自然有保障。说明高俅已经和皇上说了,而且皇帝老儿赵佶也答应了。
接下来六天时间,李飞凤每天都是早晨入宫,晚上才被送回来,李宪进入京城的第一个目的终于达到。
原来,李宪一直在考虑一个巨大的问题:如何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把十位小公主救出去。
如果提前到宫廷偷人,那不是救人,而是找死。就算把人抢出去了,那也没有丝毫意义。不仅没有人感谢你,反而会变成人人喊打的逆贼或者淫贼。
既然如此,李宪就要掌握救人的火候。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推敲,李宪认为最好的时机,就是十位小公主被送到金营,而且受到一定凌辱,在惨剧即将发生的一瞬间,就是救人的最好时机。
为了不出意外,李宪让匠做营的陈老幺,特制了一批袖箭。
李飞凤进宫传授剑法是假,把袖箭带进宫是真,教会十个小公主在紧急情况下使用,才是最根本的任务。
要想夹带东西入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才是李宪费尽唇舌,忽悠包国雄等人当保镖的根本原因。
给所有人安排了事情,李宪进入密室之后再没出来,他要完成另一个绝密任务。
李宪进入密室的第七天,韦冬宁突然进来:“公子,兵部侍郎李纲大人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李宪脸上鼻乌嘴黑,正在二十四个储水缸之间忙碌着。在两盏马灯昏暗光线的映照下,简直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二十四个储水缸不是后世那种大水缸,造型就像两头细中间粗的腰鼓。这种储水缸,可以存放六十斤水或者粮食,是大宋朝最常见的东西。不仅军队兵营里面有,普通老百姓家里也有。
韦冬宁看见李宪的模样有些心疼:“现在是三更天,公子赶紧休息一下吧。”
“三更天?”李宪终于停止忙活:“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把李宪扶到休息室,已经有两个人准备好了洗澡水,韦冬宁这才说道:“人家是大官,我怎么好问呢?不过据我看,李纲大人似乎非常焦急,你还是赶紧洗澡换衣服出去见一见。”
对于李纲半夜来访的目的,李宪真的是一头雾水。
想当初,李宪第一次来到汴梁城的时候,曾经有三次想主动接近李纲。但是,李纲仿佛看见瘟神一样,总是不着痕迹躲开了。
前几天,高俅带着一大帮子人过来,李宪对李纲这个人已经有了最新的看法,再也没有想接近的心思。
原来,上一次跟随高俅过来的那些人,除了李纲和孙昭远之外,其他的人全都是贪生怕死的主和派。
在未来的靖康之耻过程中,那些人都极力鼓吹割地赔款,拼命惩处主战派,从而导致奇耻大辱发生。
李宪万万没有想到,历史上说得神乎其神的李纲,所有的好朋友或者是贪生怕死、或者是卖国求荣的无耻之徒!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交友不慎,遗恨终身。这十六个字,就是对李纲一生最好的评价。
就算李纲本人洁身自好,但他身边都是那种无耻之辈,说明失败的导火索已经埋下,李宪对他已经彻底不看好了。
心里面对李纲不以为然,李宪的语气上自然有所体现:“李大人不避嫌疑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李纲果然神情焦急,似乎没有听出李宪言辞之中的讥讽之意:“李长生,刚刚接到金牌马八百里加急,大地震昨日凌晨已经发生!根据邸报所言,最厉害的是甘州、肃州、兰州、熙州、渭州、延安府、晋州,平地开裂数十百丈,黄土高坡全部崩塌,被掩埋的村镇无以计数,一片沧海桑田的惨景,和你推演的结果一模一样!”
李宪心道:老子又不是地震专家,如何能够推演出来?都是历史上的具体记载,和老子屁的关系都没有。
这话不能说,头上多一道神圣光环总没错,能够让大宋君臣更加疑神疑鬼。
李宪真的有些疑惑:“然则李大人不赶紧去研讨救灾,却到草民舍下所为何事?”
李纲突然压低声音:“李长生,我知道你一身正气,慈悲心肠,所以不辞劳苦奔波千里,来到京城示警。皇上正在招集群臣商议,明早就会颁发罪己诏。我受皇上差遣,专程前来讨教:此次大地动,究竟主何征兆?”
李宪心里顿时大不以为然:罪己诏?罪己诏有个屁用啊?
想到这里,李宪一推六二五,却意有所指:“李大人,如果要谈征兆,就必然涉及到当今时局。在下不过一介草民,可承担不起妄议朝政的罪名。如果一言有失,再来一次千里大追杀,我实在是承受不起了。”
刷的一声,李纲从怀里摸出一卷黄色的东西展开:“李长生听旨:清风楼义士李长生者,善演玄妙,能窥天机。去岁推演水事,今朝预言地动。为黎民祈福,茹苦含辛。为帝姬授艺,呕心沥血。特加大德仙师之号,赏金龙杖一根,见君不拜;赐松纹剑一口,斩杀妖孽。为结仙缘,庇佑黎民,赠金锭三百六十,银锭一千零八十,金玉如意一对,玉如意一对,彩缎七百二十匹,童男女三十六对。钦此。”
李宪还没听完,就已经彻底傻了。要说无耻,大宋君臣真是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