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糟糕的是,李宪不知道耶律大石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按照既定方针,毕长青专门在敌后监视各方势力,尽可能在暗中趁火打劫。
李宪担心的是,现在耶律大石突然杀到自己面前,难道毕长青那边出了问题吗?
患得患失之中,时间过得飞快。
现在形势诡异,李宪命令所有人都不要露面。他本人一直不敢离开瞭望刁斗,转眼就是下午。
耶律大石派出去的追兵回来了一部分,现在已经有了两千多人。但是他们还在不断加固营寨,并没有过来和李宪打招呼。
看着耶律大石的手下撅着屁股忙活,李宪心中疑云更盛:“难道耶律大石和老子的想法一样,准备在这里打持久战吗?耶律余睹和蒲察兀里海虽然败逃了,但是蒲察石家奴还在啊。耶律大石心中就如此笃定,女真鞑子不会过来报仇么?”
太阳偏西的时候,西南方向突然出现一支人马,仿佛狂风一样卷了过来。
李宪用望远镜一看,原来是隐蔽在戈壁滩深处的蒙陀纠,带领两个连五百多人回来了。
这一个巨大变故,李宪不由得再吃一惊:老子让他们潜伏不动,作为外围机动部队存在,那样才能随时救老子的命。为什么仅仅过了一天就回来了,难道他们也遇到了麻烦?
韦冬宁没有迟疑,也没有等李宪的命令,直接冲出去把蒙陀纠接应进来。
李宪刚从刁斗上下来,蒙陀纠飞马来到身前:“公子,糟糕了!”
“天还在头顶上挂着,并没有掉下来,你他娘的慌什么?”李宪强忍心头的震动笑骂道:“你也算独当一面的大将,火急火燎的像什么样子?”
“真出了问题。”蒙陀纠一边下马一边说道:“白鞑靼侦骑四出,最后闯进戈壁滩深处,结果发现了蒲察石家奴的大营。白鞑靼部落的主力部队随即开始东移,两个时辰之前对蒲察石家奴发动进攻。”
“双方本来打的不可开交,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没想到耶律余睹和蒲察兀里海居然败退过去,蒲察石家奴被自己的溃兵一冲,顿时立不住脚,只能往南溃败下去。我以为公子已经打败了敌人,所以就回来看看动静。”
“没曾想,半道上差点儿撞上另外一只两千的部队。我一想不对头,所以就抓了一个掉队的家伙逼问,才明白耶律大石打垮了耶律余睹和蒲察兀里海。现在耶律大石和白鞑靼部落合兵一处,主力部队全力向南追击,所以我赶紧回来禀报。”
听到这里,李宪彻底愣住了。
千算万算,李宪就是不想让耶律大石和白鞑靼部落合流。没想到天意弄人,固有的历史居然在这个地方重合。
李宪心中顿时升起一个巨大的担忧。
按照固有历史记载,耶律大石和白鞑靼部落合流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谋取镇州、可敦城御马监。然后在白鞑靼部落大头人古床儿的协助下,耶律大石召集漠北十八个部落歃血盟誓,并且被推举为天可汗。
李宪心中真是不甘心:他娘的,老子挖空心思搞了那么多阴谋诡计,好不容易打垮了蒲察兀里海,结果耶律大石白捡一个大便宜。老子居然也会给别人做嫁衣裳,这他娘的实在没天理了,难道一番心血全部付诸东流不成么?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李宪马上反应过来:就算老子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是毕长青手里还有一万多人。
历史上突然多出一万多军队,难道是白吃干饭的?就算是一万头猪,也应该哼几声。那个该死的鬼手书生,最近究竟在干什么?不可能躲在暗处看老子的笑话吧?
李宪想到了毕长青,心里终于有了点儿底:“兄弟们在外面风餐露宿辛苦了,你赶紧下去把兄弟们安顿好,同时熟悉我们的营区。外面的事情已经既成事实,暂时不用管它。我们还是静下心来,看看局势还有什么古怪,然后见机行事。”
耶律大石依然没有动静,虽然东面火把连天,人声鼎沸,但是没有一个人靠近营区。
既然敌人不动,李宪也懒得自己观察了。命令女兵连继续履行职责,他开始躲在阴暗角落苦思冥想。
蒙陀纠他们回来了,当然不都是坏事,起码兵营里面的人数翻了一番,战斗力翻了好几倍,安全系数提高不少。
与此同时,李宪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历史的车轮不可抗拒,蒲察石家奴、耶律余睹原本就没有杀掉耶律大石,而且遭遇过一个大溃败。
大金皇帝完颜晟一怒之下,命令蒲察石家奴、耶律余睹所部残兵,划归山西大同府的完颜宗翰指挥。
完颜宗翰一心图谋大宋,对漠北没有丝毫兴趣,也没有追究耶律余睹和蒲察石家奴的责任,才让耶律大石成了气候。
因为完颜宗翰的宽宏大量,耶律余睹在女真鞑子疯狂进攻大宋的时候,立下来血汗功劳,完颜宗翰对他极为信任。
完颜宗翰带兵进攻东京汴梁的时候,命令耶律余睹留守大同府,终于被耶律余睹找到机会叛逃。
既然自己已经无法扭转历史,李宪也只能暂时抛开这件事情。
没想到定更天的时候,耶律余里衍黑着脸过来,手里居然提着特制的绣春刀,也就是李宪送给她的指挥刀。
看这架势是想杀人,让李宪目瞪口呆!
耶律余里衍果然是想杀人!
不过,她不是要杀李宪,而是要杀另外的人。
耶律余里衍黑着脸,一字一顿:“军令如山,有法必依。临阵脱逃,定斩不饶!你作为一军统帅,居然容忍临阵脱逃者,同样有涣散军心之罪!”
“你他娘的有病吧?”李宪这次真的是怒了:“老子呕心呖血,好不容易打败了敌人,老子居然有罪了。你他娘的说说看,老子到底如何有罪了?”
耶律余里衍一晃指挥刀:“尹风儿临阵脱逃,你亲眼目睹。现在大战结束,你居然不闻不问,是何道理?”
李宪没好气的说道:“她们有什么责任?如果真要说责任,全他娘的在我身上,因为是我让大家陷入绝境。当然,她们擅自离开自己的战斗岗位,肯定要处罚,这样才能严肃军纪。”
说到这里,李宪冲着外面叫道:“冬宁,传令下去,蒙陀纠的两个连全面接管各通道出口的防御,全部女兵集中到月牙泡南侧的防箭棚,责令尹风儿和女兵一排当众作出检讨!”
耶律余里衍一晃手中的指挥刀:“就这?完了?”
“当然完了!”李宪突然严肃起来:“杀人不过头点地,却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脸面,知道吗?如果一个人看重自己的脸面,当众做检查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如果她不要脸面,你杀了她也没用。”
“如此轻飘飘的处理,我不同意!”耶律余里衍把指挥刀拍在李宪面前:“既然如此,还要此刀何用?”
李宪冷笑一声:“指挥刀,主要目的是用来指挥作战的。如果你觉得当众做检查处理太轻,那行!今晚的检讨大会,你他娘的第一个做检查。给大家讲清楚,如何一战丢了一万多人,然后溃逃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