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宪来到这个时空,被别人把座位安排在大门边当陪衬,只有迎春诗文会的那一天。太子殿下赵桓在潘楼街大酒店请客,李宪就被安排在最末一席,结果那天搞得不欢而散。
李宪虽然不在乎什么席位之争,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尊。
被别人专门请过来,却又成为可有可无的人,李宪心中老大的不愿意:难道老子今天是专门过来给别人当陪衬?
可是,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关键在于你如何去看。
主人身边那个可有可无的座位,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根本就不是客人,也不是请来的陪客,而是这家的主人之一!
“贤侄,请随我坐这边!”
果然不错,夏经纶把李宪安排在八仙桌的最末一席,就是和下首相邻的板凳角,也就是最靠近大门的位置。
“他娘的,幺蛾子老子见多了,难道还在乎多一次吗?”
李宪心里一发狠,也就一屁股坐了上去。下席上的王安国和阮恒玉相视一笑,已经脸带喜色。
酒席开始,夏安民作为主陪殷勤斟酒,夏经纶作为主人热情布菜。所有人都情绪高涨,只有李宪有些心神不宁。
大户人家的房屋结构,和一般的贫民百姓大不相同,绝对没有孤零零的一间房子,任何一间房舍都会有相邻的房间,而且彼此之间能够连通。
也不知道是否以神疑鬼,李宪总觉得两边厢房里面有人进进出出。虽然动作极为轻微,而且在七八个人推杯换盏的喧闹声中,但是李宪还是察觉了。
李宪不认为大白天有鬼进出,虽然现在夕阳西下,到已经到了傍晚时分,鬼魂也没有这么早出来。
李宪当然不会怕鬼,但是目前的局势紧张万分,到处都是想置自己于死的人,随时都有可能粉身碎骨,他心中不敢稍有放松。
心中有事,情绪自然不高。李宪喝了三杯寡酒,脑海里面就一直在翻腾不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开始不断在脑海中放电影,疑问也慢慢浮现出来。
第一,夏经纶作为夏家的家主,今天为何要请客,而且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说请客的目的?
第二,夏安民曾经说过,夏家有自己的族长,那是高于家主的存在。为什么今天拜见了老夫人,却没有谈起拜见族长?
第三,如果夏经纶今天请客,是因为自己和夏安民达成了秘密协议,夏经纶为何一直没有和自己谈论这个问题,反而弄来五个陌生人?
第四,如果夏经纶今天请客的对象是王思卓等五人,干嘛要把自己这个陌生人拽过来?王思卓他们五个人分明极为熟悉,让自己掺合其中不是白白败了兴致?
这些疑问在脑海中不断闪现,让李宪心神不宁的感觉就越来越厉害,时间也就飞速流逝,转眼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就在李宪灵魂出窍的关头,夏安民已经大叫一声:“上茶——”
上茶,也就代表酒席结束了,李宪依然懵懵懂懂,不知道是应该告辞,还是应该继续到堂屋闲谈。
“现在时辰已经差不多了,请几位随我到后堂拜见家父。”
夏经纶声音不大,却让李宪灵魂归窍:世界上没有只拜见母亲,不拜见父亲的道理。果然还是要拜见族长,这才像个样子。
既然吃饭的时候自己属于可有可无的人,现在拜见地位尊崇的人,李宪也就很自觉地吊在最后,和夏安民走了一个肩并肩。
可惜夏安民只管低头看脚下,绝对没有准备说话的意思,李宪也只能紧闭嘴巴。
没想到仅仅穿过两道门,西北方向突然火把连天,而且人声鼎沸:“有刺客!族长被人暗杀了,所有人员不得进出大院,抓刺客啊——”
号称“半平阳”的夏家族长,居然在掌灯之后不久被人刺杀了,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李宪来到北宋末年一年出头,已经见过各种大世家,再也不是原来那种白痴。
像夏府这样的豪门大阀,看家护院的人数绝对不下数百人,而且身手必定都不错。尤其是族长的随身保镖,绝对是江湖高手。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人能够刺杀族长,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所人都进入石化状态。
李宪没有进入石化状态,却也失去了自由。
夏经纶惨嚎一声“爹爹啊——”晕倒在地,李宪就明白自己今天肯定不能离开了。
夏安民俯身抱起夏经纶,这才沉声说道:“如果没有族长,我早就尸骨无存了。诸位到前厅奉茶,我要到后院去看看,然后再过来给诸位赔罪。”
夏安民一走,呼啦一下子涌进来十几个黑衣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单刀,把前厅的前后两道门给看死了。
李宪一抖衣袖回到前厅堂屋自己位置上坐下,然后袖着双手闭目养神。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把眼睛闭上。
不过时间不长,王思卓等五人就已经被人叫走,诺大一座堂屋就剩下李宪一个人。
这间堂屋可不小,进深起码十五米,左右开间宽度不下二十米,一共有直径超过一尺的巨木红柱八根支撑,把整个房间分三个区域。
李宪一个人闲得无聊,只能不断打量这间堂屋,应该是夏经纶平常召集家族会议的地方,不然也没有必要弄这么大的空间。
空间太大,就会让人觉得阴森。虽然有四座烛台,每座烛台都有五根蜡烛燃着,但是李宪总觉得房间里面十分昏暗,让他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外面的奔跑声、嘶喊声越来越剧烈,动静越来越大,时间也过得越来越慢,至少李宪觉得自己在这里度日如年。如果不是前后门都有八个黑衣人提着单刀侍立,他还以为自己被人遗忘了。
李宪心中有些愤愤然:“老子是被你们请来赴宴的,而且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单独活动过。现在用十六个人盯着老子,这究竟是个啥意思?难道怀疑老子分身杀人不成么?”
一阵环佩之声响起,五名侍女从后门鱼贯而入,开始更换烛台上的蜡烛,李宪才明白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大官人请用茶!”一声低沉而清脆的嗓音,让李宪顿时一惊。
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提着铜壶,已经来到自己身边居然都没有察觉,让李宪在内心深处痛骂自己不已:“现在是什么时候,老子居然还会走神到这种地步!”
“多谢姑娘!”李宪欠欠身表示了自己的谢意。
小丫头横移三步,来到李宪椅背后面低声说道:“大官人稍坐片刻,爹爹很快就会过来。”
李宪听得莫名奇妙:“你爹爹?”
小丫头的声音更低了:“夏安民是我爹爹。”
“哦,原来是夏姑娘。你忙去吧,我这里没事。”李宪心中的疑云又上来了,夏安民究竟是什么身份,他的女儿为何是侍女?
小丫头并没有离开:“爹爹让我陪大官人说会儿话,免得你一个人无聊。”
李宪不由得在心里苦笑:说话?前后门都有人提刀盯着,老子能说什么话?
作为一个侦察兵,李宪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轻易说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