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徇私枉法,根本不会把禁令当回事儿。但是让郭小乙明目张胆的徇私枉法,耶律余里衍作为一个皇室公主,却无法说出口。
沉默了足有一刻钟,耶律余里衍才下定决心,从怀里摸出一个黄卷缓缓展开:“郭将军请看,我有大辽国皇帝的亲笔诏书在此,可以证明我等身份。”
郭小乙接过诏书,才发现前半部是契丹文,后半部是汉文,字迹工整潇洒。
“大辽国皇帝延禧,昭告幽云百川臣民:女真凶焰方炽,大辽国事日艰。凡我大辽臣民,无论契丹汉民,皆有抗敌之责。今有萧芸娘者,弱女独撑危局。数败女真逆贼,据有幽云半壁。实天神庇佑之德,有存亡续绝之功。”
“为明格赏,奖率三军,迁萧芸娘为南院政事令,领蔚州节度使。擢升耶律赤狗为蔚州观察使、萧和尚为提辖司、萧七郎为宫帐军统制、刘范为统军使、李爽为招讨使。蜀国公主余里衍奉旨钦差,代朕巡阅幽云之地,有先斩后奏之权。钦此。”
郭小乙并非学富五车之辈,勉强认识几个字而已。这一通圣旨行文并不深奥,但他还是看了足有半个时辰,总算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搞清楚了事情真相,郭小乙心中直骂娘:好你个直娘贼!不仅给萧芸娘封了一个“南面丞相”的高官,还派来一大批军官。这是要伸手摘桃子,直接掌控军队啊!
生气归生气,郭小乙把圣旨卷起来递给耶律余里衍:“公主,此事重大,我这个小小的营长不能做主,必须立即请示我家公子才行。”
耶律余里衍重新把圣旨揣进怀里,这才点点头:“我也想见见你家公子。”
见个屁,我家公子早就说过绝不见你。这是心里话,郭小乙当然不会说出来。
就这么地,侦察连长高成临危受命,带领一个排连夜西进拜见李宪。
好在郭小乙这个小叫花子记忆力非凡,竟然把诏书背了下来,然后找人誊写一遍送到了李宪手中。
高成的神情很焦急:“公子,你看这事如何处理?三千多人压在平型关前,这可不是好现象。”
李宪倒背双手踱了两圈才说道:“耶律宝索倒戈,在我的预料之中。现在大家算是友军,耶律余里衍绝对不敢乱动,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高成不得要领:“我看耶律余里衍那个小娘儿们很着急,难道放他们入关吗?”
李宪双目含煞:“耶律余里衍他们七人可以入关,但耶律宝索的三千军队绝对不行。老子的地盘也不是菜园子,不是谁想进就进的。你马上赶回去告诉郭小乙和萧焯,立即从鹿鸣山撤军,让耶律宝索过去驻扎,今后和金兵面对面。”
用了三天时间,采用交替设伏掩护的办法,李宪终于把军队和物资撤到平型关。整个西南战役历时十三天,终于落下帷幕。
李宪召集参战将领,在平型关城楼上进行战役总结,郭小乙、李天成、韩杰、萧焯、慕容熙、夏侯泰、慕容洽等人参加会议。
“公子,我首先要申明一件事情。”萧焯率先发言:“耶律余里衍是大辽公主,但和我没关系。我原来的小主人是萧姵,后来公子冒死把我救出来,而且萧姵已经说过,让我今后只听公子一个人的命令。言犹在耳,岂能忘怀?”
“前天余里衍拿出圣旨,我并没有接旨。她封我为千夫长、灵丘县都统制,我更不可能接受。飞狐第一营从我开始,下面的副营长、连长、排长都是公子当初救出来的,我们这条命就是公子的。这是大家的意见,让我在会上说明白。”
李宪点点头:“兄弟们的心意我很清楚,否则也不会把飞狐第一营的名头交给你们,更不可能把平型关这个性命攸关的地方交到你们手中。我过去没有怀疑过兄弟们的忠义之心,今后也不会。”
“郭小乙、萧焯都是老人,参与过我和萧姵的军队性质之争,也明白我们这支军队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们有自己的事要做,不是给某一个人打天下的。大辽的耶律延禧、大宋的赵佶,这两个皇帝都和我们无关。”
“但是,我们目前的主要敌人是金国女真鞑子,无论是大辽的军队,还是大宋的军队,都不是我们主要防御对象。只要他们不主动和我们为敌,我们就敬而远之。如果他们要故意捣乱,我们也只能奋起自卫。”
“让耶律余里衍在我们的地盘上随意走动,很多人担心闹出乱子,我可以把心里话告诉大家: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就算有人愿意跟随耶律余里衍,只要他们继续与女真鞑子为敌,我也不会为难他们。”
“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想在自己身边弄一群居心叵测之辈。如果在座诸位把话说清楚,你们想跟谁、想到哪里都可以。但是,如果有人在私底下捣鬼,就别怪我不讲兄弟义气。我什么都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两面三刀!”
李宪首先表明自己的态度,与会人员的脸上顿时表情各异,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国家民族的概念,当兵打仗是为了有口饭吃,同时想谋一个好出身。然后高官厚禄,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李宪的飞狐军是民间非法武装,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在朝廷里面和土匪一个等级,甚至还赶不上土匪的待遇。因为土匪可以大秤分金,大块吃肉,乱睡女人,而飞狐军这里就不行,所以对很多人没有吸引力。
李宪也明白,仅仅依靠个人魅力,凝聚力毕竟是有限的。现在局势动荡,大战一个接一个,而且李宪誓死和强大的金国为敌,几乎就是朝不保夕的状态。
众人脸上的细微变化,当然瞒不过李宪这个战略侦察兵的眼睛:“大家没有必要在心里打小九九,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愿留则留,愿去就去。各取所需,不用为难。老子一口唾沫一颗钉,愿意离开的老子欢送,绝对不会找麻烦。”
刷的一声,李宪拔出三棱刺插在桌面上:“现在你们下去和手下的兄弟们说清楚,谁想离开都行。俘虏都发路费,老子绝对不能让离开的人空手。如违此言,你们可以用这把三棱刺捅死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