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一个农村孩子,家里的祖祖辈辈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家里的条件,简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家徒四壁。”
慕容飞继续说道:“我爸的腿有残疾,只能勉为其难地下地干活。但是,土里能挣到几个钱?我妈虽然四肢健全,但是因为体质原因,受不了太热。”
“为了一家生计,我妈被迫去工地上班。但是,工地的条件太苦了。而且,经常都要顶着烈日干活。别说我妈了,就是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时间长了后都会感觉吃不消。”
“所以,在工地干了半个月的样子,我妈就因为中暑,然后病倒了。包工头不想补偿一点医疗费,只结算了我妈那些天干活的工资。但是,那点工资连买药都不够。”
说到这里的时候,慕容飞就没有说下去了。
他微微低着头,双手十指交叉地坐在我们的对面,情绪很低落。
看样子,他妈因为这件事情出了大事。很有可能是,去世了。
“从此以后,我爸的性情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拿着家里所剩不多的钱,全部去买酒,然后借酒浇愁,但却愁更愁……”
看到父亲这个样子,慕容飞也很焦急。
当时的他,只有十岁不到。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他的身体比同龄人要瘦弱很多。
慕容飞已经上不起学了。而且,他这点年纪,连谋生的能力也没有。他父亲又是借酒浇愁,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样子,这个日子简直是过不下去了。
一开始,街坊邻里还很好心地给慕容飞家送点米,送点油什么的。但是,没有肉。
有吃的就不错了,还吃什么肉。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日子也不长。毕竟送来的米和油,那都是人家花钱买的。无缘无故的,谁会供养你们父子俩?钱多了怕花不完吗?
所以,米没了,油没了,这个日子就真是过不下去了。但即便如此,慕容飞的父亲还是振作不起来。
他在床上躺着,大喊着要酒喝。
“爸,家里已经没米了,咱们咋办?”
“把酒拿来。”
“连喝的水都要去挑才有。哪儿还有酒啊?爸,我饿,你弄点吃的回来吧?”
“快点给我拿酒!”父亲一起身,甩手一巴掌打在了慕容飞的脸上。
别看他父亲也很瘦弱,这几天也没有吃饭。但是,打人的力气却不小。
他一下子就把慕容飞打飞出去两米多远。
慕容飞摔倒在地,脸一下子就红肿起来了,眼泪也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的心里极度委屈。
家里本来就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他才十岁不到,就是想出去给人当服务员,人家都不会要。
没吃的,那就只能去偷,去抢。但是,他还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也比较怕。
唯一的老爸,还是这么一副样子,简直让人绝望。
“快去把酒拿来。要不然,老子打死你!”说话间,慕容飞的父亲就起床来了,抓起旁边一个空酒瓶,立马就朝慕容飞扔了过来。
慕容飞吓得赶忙往旁边一滚。
啪!
空酒瓶打在地面后,当场就爆碎了。
惊人的声响传来,吓得慕容飞瑟瑟发抖,心惊肉跳。
还好他反应够快,及时躲开了。要是挨了这空酒瓶砸的话,肯定会很痛很痛的。
他很伤心,很难过,很痛苦,也很委屈和愤怒。
以前他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家里的日子虽然也很苦,但至少有饭吃,不用为这个发愁。而且那个时候,他父亲的脾气也没有这么暴躁。虽然他沉默寡言,但绝对不会轻易地动手打他。
可是现在,母亲已经不在了,家里失去了主要劳动力,失去了经济来源。父亲意志消沉,越发地沉沦下去,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还会顾得上自己?
这个家,已经待不下去了。
慕容飞从地上爬起来,趁着天黑出去了。
他这个时候都没有想过离家出走,扔下自己的父亲。他只是想着,得出去找些东西吃。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能吃就行。
天黑之后,家家户户都把门关上了,他根本没办法进去偷东西吃。所以,他就只能往地里去,看看有什么。
恰好这个时候,正是蔬菜上市的季节。农村里最多的,就是蔬菜。
慕容飞从别人家的地里弄了豇豆、四季豆等家常蔬菜回来,然后再去别人家的水龙头那里接水回来,把豇豆、四季豆煮了吃。
可是,没有盐,吃着没味道。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哪怕没有盐,也只能往嘴巴里塞,先填饱肚子再说。
刚吃到一半,慕容飞的父亲突然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脑袋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吃吃,老子叫你拿酒来,酒呢?!”
慕容飞的脸一下子扑在了碗里,被煮熟的豇豆、四季豆给烫得很痛。
他立马大叫了出来,急忙抬头,却又被他父亲给打了一巴掌,当场就摔倒在地。
“你不给老子拿酒,也别想吃这些!”说完,他父亲抓起那个碗,气得直接摔在了地上。
啪!
碗瞬间破碎了,豇豆、四季豆撒在了地上,还冒着热气。
慕容飞顾不上自己脑袋上的痛和脸上的痛了,急忙爬过去,捡起那些豇豆、四季豆往嘴巴里塞。
无论如何也得先吃饱。只有吃饱了,才能做事情。
他父亲还不解气,居然拿脚踩慕容飞的后背,还一边愤怒地大骂道:“老子叫你拿酒你不拿,叫你拿酒你不拿,叫你拿酒你不拿!”
慕容飞被踩痛了,然后非常难过地哭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的命为什么会这么苦?他更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他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却为什么感觉那么艰难?
趴在地上,忍受着他父亲无情的踩踏,慕容飞只有痛苦不堪地哭泣着。
踩累了,他父亲这才一瘸一拐地到处找酒喝。
这个时候,慕容飞忍着背上的疼痛,捡起已经凉了的,沾满泥沙的豇豆、四季豆,默默地往嘴里塞。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活下去!
把那些东西吃下去后,慕容飞这才爬起来。但是,刚站起来,他就听到自己全身的骨头在咔咔作响,很痛苦。
他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没有找到酒,他父亲就一瘸一拐地出去了,不知道要去哪儿。
趁着这个机会,慕容飞把锅里还剩的那些豇豆、四季豆,连同里面的水,都装起来,然后收拾了几件衣服,离家出走了。
这个家已经不可能待的下去了。如果再不走,就是不饿死,也会被他父亲给打死。
可是,就算离家出走了,他又能去什么地方呢?
趁着天黑,慕容飞哭着离开了他们村。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他从来就没有出过村,更没有亲戚可以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