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黄幡绰与张野狐合作“弄参军”,黄扮演“参军”,张扮演“苍鹘”,二人滑稽的对话与插科打诨的表演,再配上李三皇上的羯鼓,常常逗得武惠妃笑岔了气,玩得圣上忘了烦忧。
在咱大唐,还有什么能比圣上龙颜大悦更重要的事呢?不仅如此,皇上的爱妃笑得合不拢嘴,
岂不是好运连连的征兆!因此人说圣上一日不见黄幡绰,便龙颜一日不悦。
要说能够得到咱这位李三皇帝的赏识,光靠耍嘴皮子那就是不可能的,你都有真本事才行。您要知道,这李三也是个音乐家,大脑中艺术细胞不少,要糊弄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关于黄乐师,太监高力士他们都清楚,此人耳音准得有点吓人。
有一日,李三突然想起他的这位“阿黄”,想让他上殿伴驾,便喊道:
“阿黄,朕想要听你高歌一曲!”
没想到喊了好几遍,竟没有看见他的人影。李三顿时火冒三丈,龙颜大怒,向值殿的武士下令:
“来人,将阿黄给朕抓上来,朕要让他尝尝皮鞭的厉害!”
“遵命!”
两个彪形大汉领命出动,可他们刚出大殿的门槛,就见黄幡绰屁颠屁颠从远处跑了过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殿堂传来一阵急促的龟兹羯鼓声,如同阵前冲锋的信号,急促激越,杀气逼人。
黄幡绰赶紧向两名武士做了个“嘘”的手势,请他们在给自己一点时间。俩武士平素也能趁着做御前侍卫的机会一睹这位黄乐师精彩的表演,心中自然对他也有几分敬意与好感,这会儿便给了他面子,没有急着带他去交差。
几人侧耳聆听着鼓声。片刻,鼓声渐趋舒缓,只听皇上李三一面击鼓,一面破口大骂:
“姓黄的那个狗奴才怎么还不来,活腻歪了不成!”
俩武士一听,生怕惹火烧身,准备将面前的黄乐师硬带进去交差。黄幡绰连连摆手,小声乞求道:
“二位再容我片刻,等英明神武的圣上奏完这一曲我便随你们进去,准保咱仨平安无事!”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听李三的鼓声渐歇了下来,另一曲刚开始时,这位黄先生才大手一挥,带着俩御前侍卫从从容容进了大殿。
“奴才黄幡绰见过圣上,恭请圣安!”
黄幡绰同往常一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行了大礼。
“呵呵,平身,起来吧!好你个阿黄,方才到哪里去了?”
皇上爷李三停住手里的鼓槌,面带笑容盯着他看问。黄幡绰跪着没起来,解释道:
“陛下,微臣家里有个亲戚要走,我送他到郊外,不知圣上唤我,因此来迟,还望降罪!”
“啊哈哈哈,好你个黄幡绰啊黄幡绰,朕怎么舍得责罚你呢!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朕的一腔怒气早已消了!要是你小子早进来半刻,朕非得拿这牛皮鞭子将你屁股抽开花不可!念你入宫侍奉多日,偶尔犯禁,朕就姑且饶你这回吧!你可要好自为之,下不为例呐!”
说着,李三一挥手,示意他一同娱乐。宫廷上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看到这一幕,才慢慢明白,原来黄乐师的听力竟如此厉害,要不是能通过鼓声“听”出圣上的心情,今日他非倒霉透顶不可!想当年“入水见屈原”,他差点没被李三溺死在荷塘里!
索洛奴为黄乐师伴奏一曲,黄乐师意犹未尽,示意她再来一曲。就这样,二人合奏五六曲,乐师方才表示嗓子干,要求停了下来。在场的人无不沉浸在这仙乐营造的境界里徜徉,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黄乐师该润润嗓子了。
张节度使用眼神一示意,俩仆人便将金杯盛着的三勒浆递给了乐师。乐师咕嘟咕嘟干了这琼浆玉液,拍手道:
“善哉,善哉,果然不同凡响啊!”
史萨宝一愣神,没弄明白黄乐师这是在夸赞自己的三勒浆,还是索洛奴的箜篌曲,愣在了那里。黄乐师却上前一步,抱拳道:
“祝贺萨宝先生,您府上果然有珍宝!您放心,这回进京面见圣上,黄某一定为史萨宝表功邀赏!”
“哦,如此说来这妞儿的箜篌伴奏还可以?”史萨宝眯缝着眼睛试探道。
“岂止是可以,此曲只应天上有啊!”黄乐师对索洛奴的演奏大加赞赏。
史萨宝心中甚乐,他是个讲义气的人,这会儿还没有忘了老朋友杨雄。他向杨雄递了个眼神,用手揪一揪八字须,笑道:
“呵呵,黄乐师过奖了!鄙府哪来什么珍宝,这妞儿本已卖给了别人,要不是这位杨雄杨总管的面子,恐怕本萨宝赎也赎不回此妞儿了啊!”
杨雄听他如此说,赶紧抱拳道:
“萨宝先生过谦了,索洛奴可是你一手培养出来的,杨某只是将她讨了回来而已!”
黄乐师表示一定会在圣上面前奏明二位的功劳,为他们邀功的。杨雄面子上显得感激不尽,心里对此不以为然。再说张节度使,同史萨宝相比,似乎没能为黄乐师做点什么,便决定挽留尊贵的客人多住几日,带他回味回味故里凉州的风土人情,一尽地主之谊!
黄乐师本是凉州生人,因此这趟也算是荣归故里,当然感慨万千。想起儿时艰难的岁月,双亲的含辛茹苦,他竟不忍这么快离开这里,因此多逗留了几日。
这样一来,史萨宝与河西节度使张敬忠他们却有了同黄乐师深交的机会。二人轮番邀请,杨雄有些受不了。
“黄先生,咱该回去了,要是主子怪罪下来,那可就不得了了!”
在随行人员的催促下,大乐师黄幡绰决定带着胡姬索洛奴回京复命。
此番远赴凉州,一来遂了探亲心愿,二来有幸同二三老友小聚,三来圆满完成圣上交给搜罗乐器乐伎的重任,可谓一举三得,黄幡绰先生此行无憾!
更让黄乐师倍觉欣慰的是,回京路上他并不孤单,因为史萨宝与杨总管二人说要一道进京述职。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说走就走,三人挤在同一辆车厢有说有笑,漫漫回京路旅途不寂寞。索洛奴与商蕊姑娘的车子紧随其后,在三家便衣侍卫的护卫下,一行人马浩浩荡荡,踏上了远赴京都长安的旅途……
三位大佬的出行,虽然是轻车简从,但走官道住驿馆,安全无忧,总的来说逍遥自在。特别是在曹仁惠的大肆推广下,江涛最初尝试改进的这种配备有“独立悬挂双重减震系统”的马车早已风靡凉州,传向长安、洛阳甚至扬州等大都市,有头有脸的大佬们长途跋涉时屁股总算是免受磨难了。
令人十分惋惜的是,在这个知识产权发明创造得不到任何保护的年代,江涛的聪明才智并没有能够改变自己一穷二白的面貌,反倒是给曹仁惠创造了发财的好机会,让他坐收渔利!
不过话说回来,古人云,吃亏是福破财消灾,或许这也能让猪脚江涛度过人生中的这一大劫难。如此也算值了,不知江涛这会儿是生是死,反正无人提及。
这日黄昏时分,黄乐师一行来到了长安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