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赵三与王大愣也很担心孔武,他们没能同他一起回来内心十分自责。大愣握着江涛的手,激动地说:
“老弟,这事就拜托你啦!”
郑老二用麻袋装了几颗西瓜搭在江涛的马背上,说带回去让允儿妹妹和他那可爱的外甥女月儿尝尝。
江涛上了马,向马下的郑二哥拱手作别,便打马而去。
郑老二看着这个愣头愣脑的妹夫远去的背影,想着他在州衙里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中间周旋,不免替他担心,替妹妹担心起来。
“尕郑,方才这马场来人了吗?”
原来是杨总管睡醒了,他伸伸胳膊腿,摆着个白鹤亮翅的姿势问郑老二。
郑老二忙回答:
“回禀大帅,方才来的是在下的亲妹夫,州衙里做木匠的刚涛。他一大早赶过来向赵三、王大愣打听孔校尉的消息来了。”
“是他?啊呀,你咋不早说?快,快给本帅追回来!”
“遵命!”
郑老二熟练地打一声口哨,不远处一匹骏马迅速朝他小跑过来。他飞身上马,一溜烟出了马场大门。
江涛的马还没有跑多远,就听身后有人喊。一拽马缰绳,这枣红马长嘶一声,兜个圈子反向停了下来,好似来了个原地漂移。
原来是郑二哥,难道我忘带什么了吗?
“妹夫,等等!杨总管叫你回来一下!”
江涛一愣神:
杨总管,杨总管叫我干嘛?
一定是想要我看看方才院子里那些胡人马车吧!
就这样,江涛又回到了五泉马场。
“刚将作怎么来也悄悄,去也匆匆,连个招呼也不跟本帅打上一声呢?”
听杨总管的话里有些责怪的意思,江涛忙上前向这位他一向莫名钦佩的杨总管致歉:
“请杨大人恕罪!在下来时见这里停着不少马车,以为总管大人正在接待重要客人,不便叨扰,就没打招呼走了,实在是失礼!”
“刚将作你也太小心谨慎了,昨晚本帅确实请来了不少尊贵的客人。你瞧,这些马车多漂亮、多精致,让人瞧着都舒坦!作为江氏座驾的创始人,刚将作难道不想好好鉴赏鉴赏这些宝贝?”
杨总管说到“尊贵的客人”时,语调中明显带着一种谐谑与自得之意。
昨晚来的客人?昨晚杨总管不是去黄河边钓鱼了吗?
江涛想起了半夜送解药那俩兄弟说的话。他还想到了上元前夕城门失火,这位杨总管与孔二哥一同截获了十八马车盐与砂石的事。那砂石此刻就在脚下踩着。
这位叱咤风云的杨雄杨总管做事总是如此神秘莫测而又雷厉风行,昨晚是否又搞了个什么大动作呢?
江涛试探道:
“这么说,昨晚总管大人没去黄河边钓鱼?”
杨总管一听江涛这话,先是一怔,紧接着朗声大笑:
“兄弟你说话可真含蓄,本帅昨儿一宿还真钓到了一箩筐大鱼呢!”
说着,他一挥手指了指不远处数十辆满载货物的马车,领着江涛走了过去,命郑老二随便打开几个车上的麻袋与箱子让江涛参观。
江涛本来就对这马车及马车上的货物十分好奇,他伸长脖颈去看。
哇,麻袋里竟然全是白花花的精盐!
再看那皮革包角铆了铁钉的木箱子,江涛差点没被惊得晕过去,里边竟是一贯贯锃亮锃亮的新铜钱!
看见这玩意谁不羡慕?他忍不住提起一串,沉甸甸的。这么多崭新锃亮的铜板,天圆地方,全都铸着“开通元宝”四个大字,装满了木箱,码了一车又一车。真让人怀疑眼前这些都是大唐朝廷专门押运钱币的车队!
杨总管不无得意地说:
“瞧,本帅的这些客人多大方,这可是他们亲自送上门来的礼当!”
一听这话,江涛才恍然大悟。原来杨总管昨夜真的有大动作,而且还战果颇丰!
“倘若孔二哥昨晚镇守在金城关,他们是绝不敢如此猖獗的!”
江涛在心里如此暗暗作想,他不禁质疑道:
“是谁如此胆大妄为呢?”
“还能有谁?我们的老朋友曹仁惠呗!”
杨总管两眼光彩熠熠,一把大手握着大胡子,从上到下缓缓捋着,从容不迫,似乎曹仁惠的一切都在他那只大手的掌握之中。
“曹仁惠?是曹仁惠那只老狐狸!”
江涛十分惊讶,他一下子全明白过来:
“我说呢,原来他以取解药之名将孔二哥支到凉州萨宝那儿,是调虎离山之计!那边将他扣留下来,不就是为了这边趁机将赃物运过黄河?老谋深算,真是老谋深算呐!”
江涛这一说,平日里镇定从容的杨雄杨大总管竟也吃惊不已。他将捋着胡须的大手放了下来,道:
“你说孔武被扣了?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活腻歪了,竟敢私自扣押我大唐军官?!”
没想到自己的话让杨总管如此震怒,江涛赶紧向他解释:
“总管大人,这不过是在下的推测而已。这事说来话长啊!”
杨总管听他不想说给自己,竟有些愠怒了:
“话长你也得给本帅讲清楚喽,本帅听听也好做个判断嘛!”
郑老二赶紧向妹夫江涛使眼色,意思是杨总管让你说你就说,没什么。
江涛便将州里如何闹盐荒、前几日自己同孔武奉胡刺史之命赴东皋里抓捕张有年、八道湾半夜被贼人偷袭,以及孔武之子孔亮中毒箭、孔武求解药下凉州的事统统向杨总管详细陈述一遍。
杨雄杨总管关切地询问江涛:
“如此说来,昨夜送去的解药没赶上时间?那孔武之子孔亮性命如何?”
江涛道:
“解药是没赶上时间,可孔亮的箭毒解了,并无大碍了!”
“你刚才说他中的是突厥人的狼毒箭?”杨总管眼里充满了疑惑不解。
“是的,总管大人,金城名医皇甫老先生亲眼所见,那箭头还在他那里呢!”江涛回答。
“来人,速速去一趟金城,向皇甫老先生借用一下那支毒箭,就说本总管要瞧瞧,开开眼界!”杨雄杨总管一边吩咐,一边问江涛道,“这么说来,孔武之子身上这狼毒箭伤也是皇甫老先生治的?”
江涛向一边一抱拳,道:
“的确如此,皇甫父子情急之下用了偏方,不到半宿便解了箭毒!”
杨总管迫不及待询问是什么方子,江涛一想那“米共”“米尸”,便觉得太过肮脏,不变言说,便故意掩饰道:
“实在不好意思,在下不懂医药,没有看明白老先生的方子呀!”
杨总管笑道:
“也罢,也罢,有机会本帅亲自拜访皇甫老先生,向他讨要讨要这奇方便是!”
江涛要向杨总管说说孔二哥赴凉州下落至今不明的事,看他凉州城那边有没有熟识之人也好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打听出来点什么有用的线索。
杨总管却皱着眉头又问:
“你方才说那夜八道湾袭击孔武的贼人是突厥种?”
江涛真不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袭击八道湾的那撮贼人,究竟是不是突厥人,谁也说不清楚。他没敢将昨日同史参军去棺材铺看到的情形说给杨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