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嘛,现在就要放到小洞洞里加点热量,让他快点边干。”
最后一块砖坯子被放到了窑洞门口加了热的小洞子里,封了口。
江涛一脸严肃,叮嘱小玉道:
“小家伙,你可要记着,每过一个时辰,都得给大师兄汇报一声哦!”
小玉认真地点头道:
“嗯,请大师兄放心,我石小玉保证完成任务!”
大山的影子慢慢地吞噬着山沟里的一切,山洞门口越来越阴暗了。石小玉有些后怕地问江涛:
“大师兄,咱仨晚上在这荒山野岭过夜,难道就不怕被狼群撕碎吗?”
今日午时灰狼袭击的画面忽地闪出脑海,江涛身不由己打了个冷颤。他也在担心着,可有什么办法呢。他问大山:
“大山,弹弓带来了吗?”
“带来了。”
石大山将弹弓从一棵矮树上取了下来,递到大师兄手里。
柘木小弓牛筋弦,黑漆油亮弹丸巧。江涛一边摩挲着老岳丈的遗物,一边想着今日的奇遇。莫非,莫非哑僧同郑老伯师出同门,怎么弹弓打狼的手法如此相近呢?
“大师兄,这弹弓你能打中狼眼睛吗?”小玉十分好奇又认真地问道。
江涛摇摇头。
夜幕快要降临了,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江涛看了看这木柴,觉得要燃到天亮恐怕少了点。想起早间在山洞附近看到的狼粪,赶紧动员石大山一起铲上一堆,也好捂火御狼。
不一会儿,一堆干狼粪备好了。大山虑事周全,还捡来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用枯树加工了两把长木杈。
山间传来了稀奇古怪的鸟鸣兽叫之声。这天籁之音真让人心惊胆战,难以消受。三人在山洞门口架起了一堆篝火,烤着胡饼,喝着凉水,吃起了晚餐。生活简单朴素得如同山顶洞人。
就在这时,远处山里传来两声蕃犬的沉闷吠声……
江涛心中纳闷道:“天都黑了,谁家的蕃犬还在这深山里吠叫呢?”
“会不会是孙师父他们呢?”
石大山的话提醒了江涛,早间在河滩搬土块时小玉发现了师父留下的记号,多半是他们走远了,这会儿才原路返回经过这里。
江涛突然一阵惊喜,他忙带着俩师弟往前边跑了几步,往下面河滩的方向喊话。
“师父——,我是江涛——”
“师父——,我是石大山——”
“师父——,我是石小玉——”
喊声从这边山坡上传到对面,在山间回荡。听到有人在喊,山下的蕃犬狂吠起来,夹杂着呵斥蕃犬的声音。
“徒儿们——等等师父——,为师就来——”
小玉抓着两位师兄的胳膊使劲摇着,激动不已一蹦子差点跳了一丈高,屏息凝神道:
“听,是师父,师傅回答了!”
不大一会儿,孙本方带着十五个将作监甄官署的匠人来到了徒弟江涛的“实验基地”。他们走了一整天山路,这会儿已经精疲力竭,一到这里就一个个瘫坐在地,似乎到家了似的。
石小玉打趣道:
“欢迎师父们来到‘土门砖作实验基地’!”
好在孙师父并未听明白这“土门”二字,都这会儿了,他不想再耽搁一分一秒的时间去问这小家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要是他果真听明白徒弟们将自己叫“土行孙”,一定会怒不可遏的。
“徒儿们,实验做得怎么样了?”
孙师父一边问话,一边打量着这山洞门口的简易土灶。他抓起一根烧得正旺的木棍,当作火把,举了起来猫着腰准备往山洞里面进去瞧瞧。江涛赶紧拦住道:
“师父且慢,这洞里晾着砖坯,不能带进去一丝风,您得慢慢走!”
孙师父一听便明白,哈哈笑道:
“看来你们还挺专业的!既然如此,为师就不进入了。”
孙师父转身向蕃犬郑重其事地安顿了这事,大黑蕃犬好似也能够明白,离洞穴远远地嗅着狼粪,逡巡着,恪尽职守地保卫着主人的领地,不时发出一两声低沉雄浑的吠叫。
小玉突然道:
“大师兄,一个时辰到了。”
江涛赶紧与石大山一同蹑手蹑脚进了洞,将第二块砖坯轻轻托举着出来,放进加热的二号洞里,用泥封了口。
江涛问大山:
“多重?”
大山回答:
“五斤七两略过一点。”
江涛在洞门右侧的墙壁上写了几个字,做了标记。这才想起孙师父这些人也许还饿着肚子呢。便道:
“师父们忙了一日,天色已晚,你们就赶紧回城吃饭歇息吧!”
孙本方道:
“我们方才吃过,凉水冲胡饼。再说了,这深山老林半夜三更,为师怎能撇下你们三个娃娃不管呢?”
小玉高兴地问:
“那师父的意思是咱这么多人在这里过夜吗?”
孙师父笑道:
“对,为师决定在这里暂住一宿,也好见识见识你们大师兄的‘实验’。”
江涛一听师父这话,赶紧纠正道:
“师父这么说是折煞徒儿了!徒儿这实验,还得师父‘指导指导’!”
十九个人,围着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说说笑笑,一个个渐渐进入了梦想。大黑蕃犬巡逻放哨,同这一堆火共同威慑着狼群,石小玉头枕着旁边一位陌生匠人的肩膀睡着了。
离下一个时辰还早,江涛脱下自己的罩衫,悄悄盖在他身上。篝火的火焰犹如盛开的牡丹,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萎缩、凋谢。江涛铲了些狼粪捂在了篝火上面,浓浓的白烟升得老高老高,仿佛要冲上云端,飘到月亮上去。
江涛小声地问师父:
“师父,今日粘土勘探战果如何?”
“很不错,硕果累累,出乎为师意料!”
孙师父有点小激动,坐起身子道:
“据为师勘察,咱脚下这条枯河每年七八月间会发大水。大水一发,会将百里外的红土与黄土一并冲刷下来,淤积到河两岸,绵延百里啊!今日我们徒步逆行,走了一百多里,沿途尽是干涸龟裂的淤泥块。
“依为师之见,这些土质地细腻,几乎不含砂石,非常适合加工城砖坯子,而且能省不少工。真是老天助我也!”
江涛一听师父所言,竟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此一来,这次实验的结果就能够直接运用到批量生产上去了。
“师父,徒儿也是这么想的。可就这些粘土,够不够烧三十万城砖呢?”
江涛不无担心地问孙师父,孙师父对此似乎胸有成竹,却也吐露了别的忧虑:
“缺口不大,为师大概计算了。为师担心的是今日甄官令的人是否选好了窑址啊!”
江涛想到了一个问题,道:
“师父,徒儿建议尽早将这些土运送的安全的地方。万一,——万一提前暴发山洪,那可就完了!”
孙师父似乎被吓了一跳,直起身子道:
“对啊,这点为师咋没想到呢!若是他们那边选好了窑址,我明日就要找胡刺史,让他征调役夫,先讲这些宝贝疙瘩收集起来。”
不知不觉,江涛同师父又聊了将近一个时辰。石小玉突然惊醒,揉着朦胧睡眼,四下里寻找着江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