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校尉忽噜一下站起身来,抽出腰刀,靠着一刻大树扎稳了岗,准备进入战斗状态。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一块大山石在头顶上迅速往下滚落,撞在树上瞬间成了两半。
“啪——哗啦啦——”
虎校尉大吼一声:
“大家起来,小心滚石!”
一时间,遍布在山林里的五百多人乱作一团。有人被飞石咂中,尖叫不已;也有人在大吼大叫提醒旁边熟睡的人。
祁森大人惊魂未定,问旁边的虎校尉:
“虎将军,这哪来的石头?”
虎校尉也一脸茫然,不知怎么回答。祁森大人捶胸顿足,哀叹道:
“哎呀,这下完蛋了!我们被蕃子包围了!”
虎校尉命令道:
“大家保持冷静!传我军令:所有人操起斧子!如果吐蕃兵下来,都给我拼了!这可是杀敌立功的好机会啊!”
虎校尉不愧是军人出身,战前动员令慷慨激昂、气壮山河,听得大家热血沸腾,准备同蕃狗(对吐蕃兵的蔑称)决一死战。
动员令不断向远处扩散开来,这动员令让人觉得接下来比试一场肉搏。
一波山石过去了,山林恢复了寂静。
这群人却再也静不下来了。他们对吐蕃的仇恨像熊熊烈焰在血管里燃烧了起来,他们高举着伐木的斧子……
五百多疲惫不堪的大唐子民被彻底激怒。一把把闪着寒光的斧子悬在半空中,随时准备将对手剁成肉酱。
疲惫烟消云散,怨言灰罄火灭,唯有同仇敌忾的士气高涨。我大唐全兵皆民的府兵制时代虽已成为历史,但府兵的后人们却还没有丢掉父辈“敌寇来犯全民皆兵”的优良传统。
虎校尉从来没有过如此高的威望,人气爆棚,众望所归。他虎视眈眈,派出侦察兵迂回在陡峭山林里,朝着山巅攀爬。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嗷——嗷嗷——”
“嗷——嗷嗷——”
“嗷——嗷嗷——”
群狼有秩序地嚎叫起来。随着狼王的召唤,群狼紧紧呼应,如同一场音乐会。
虎校尉恍然大悟,这些畜牲不是在哀鸣,而是在狂欢。
原来这些山石都是狼群从山巅刨下来的!真够聪明,也足够狠毒,它们是想要用这种方式一举歼灭破坏它们领地的、邪恶的人。它们满以为这些石块足以将这些直立起来的家伙咂得脑浆迸裂,它们这是庆功的欢呼与歌唱!
“真他娘的成精了!”
虎校尉骂骂咧咧,打算发号施令,让这五百人一举抄了他们的老窝。可是,他嘴唇动了一下,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一旁以一棵参天古柏为掩护的祁森大人,惊魂甫定,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盯着虎校尉。这会儿他好像变成了虎校尉的下属,等待着指令。祁森大人问:
“虎将军,你说这些畜牲还会袭击我们的人吗?”
“会的,只要它们听见砍伐树木的声响,他们就会行动的,这是狼性。”
虎校尉的回答十分肯定。他如同猛虎,对恶狼的性情了如指掌。
几个侦察兵从两边迂回着回来了。他们一一汇报从外围侦查得来的情报:
“报告校尉,我们被狼群包围了!”
“报告校尉,山石不是吐蕃兵滚下来的!山巅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数十匹野狼,是这些畜牲将山石刨了下来!它们想要砸死我们的人啊!”
“报告校尉,两侧的山林里也有狼群在巡逻!”
虎校尉打断他们的汇报,问道:
“你们确定没有吐蕃兵?”
“没有。”
“确定没有。”
虎校尉松了一口气,征询祁森大人的意见:
“祁大人,咱们抓紧干活吧?”
祁森大人眼里还是充满着恐惧与疑惑,道:
“干活?那将军不打算驱散这些狼群?”
虎校尉大笑道:
“祁大人,您真逗,我们能将这些狼群驱散吗?那样散的只会是我们的人啊!”
祁森大人一想,果真这般。祁森大人仍然顾虑重重:
“将军说得有道理,可我担心它们继续往下来滚山石,再砸伤咱的人咋办?”
“祁大人,石头不长眼,咱人可是长眼睛的呀。”虎校尉用力推了推眼前这棵参天古树道,“有山石滚落时,叫咱们的人躲在这大树背后,保证安然无恙!”
祁大人点头道:
“也只好依将军所言。”
虎校尉扯开嗓门道:
“传本校军令,全体都有:不许走散,继续砍树!若有滚石,躲在树后,谨防砸伤!”
“虎将军,你说狼群会不会向我们毕竟,将我们包围呢?”
祁森大人的担心将虎校尉逗乐了,他哈哈大笑道:
“祁大人,您就一百个放心吧!咱五百多壮士,人人手握斧斤,你说这么狡猾的畜牲,难道它们看不出来吗?要是有足够的实力,它们还会出此卑鄙手段吗?”
“祁一锤”在搞测量钉木橛子上一锤定音,无人能及。但是在带兵打仗,面对今天这般危机之时,他还真得拜虎校尉为师呢!
经过这惊心动魄的山顶滚石与狼群欢唱,役夫们睡意全无,神经绷紧,就连疲惫都不敢疲惫了。
“咔咔——咔咔——”的砍伐声再次响起,在山涧里回响。大伙儿一边砍伐树木,一边警惕地向山巅仰望。
祁森大人发现狼群的袭击反而给自己帮了大忙,这些役夫们再也不需要扈校尉领着军曹们提着马鞭抽或者踢屁股了。大家干活的积极性高涨,效率提高了不少。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喊了一声:
“小心石头!”
大家立即将身子躲在了树背后,大大小小的山石一齐飞了下来。山石狠狠地砸到树干上,“啪”一声摔成无数小石子,超四面飞溅起来,噼里啪啦恰似狂轰滥炸,“嗖嗖嗖”擦过脸颊。
“快!将头抱起来!”扈校尉吼道。
就像是天降冰雹,将地上的庄稼砸了个稀里哗啦,这一轮飞石丨炸丨弹,确实惊魂。还好,没砸中的几个都是轻伤,并不碍事。
零零星星的几疙瘩山石滚落山崖,飞入咆哮的激流,瞬间不见踪影。大家惊魂未定躲在树后朝上头张望着。随后又传来了狼群的欢唱声。
“他娘娘的!”
虎校尉抖了抖头上的砂石渣子,下令道:
“继续砍树!趁着这畜牲们还没有准备好石头,咱得赶紧砍!”
又是一阵“咔咔咔咔”的砍树声。过了一阵,又是一阵狂轰滥炸……
树林里开始阴暗了下来,天快黑了。神经高度紧张,再加上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役夫们真的觉得坚持不住了。父子不听使唤不说,反应也变得越来越慢,大伙儿有些麻木了。
祁森大人抡大锤练就了两胳膊两膀子的肌肉,这会儿都不听使唤了。看来,天黑前要完成任务,可能性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