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前些日子审讯萧大仙，她和万花楼的老鸨一块做了人证。”

“你们说话了吗？”

“说了，她说她念的每一句‘阿弥陀佛’里都有我的影子。”

“孔二哥，尹姐真是这么说的？”

“这还有假？”

江涛有些替孔二哥激动了，他坐了起来道：

“那你为何不劝她还俗呢？”

孔二哥半晌不言语，最后才说：

“一切随缘，这般也挺好。”

江涛觉得他说的很对。别看孔二哥生得五大三粗，却也是剑胆琴心。

这话聊得有点闺蜜，却也都是男人的真心话，不会逢人就讲的。二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将话题转移到了更加广阔的天地。

孔武激动地告诉江涛，千亩屯田的麦子长势喜人。江涛说挖山运土途中，他看过好多次屯田里的麦子了。这头茬种麦子，难得长势这么好。多亏了五泉马场马大人的马粪。

由马粪自然说到五泉马场的前任总管马大人，二人感慨良多。

马大人作为五泉马场的首任领导，功不可没。尤其是在马匹缺乏草料的严峻形势下，他想尽办法最终储足了牧草，解了燃眉之急，敬业精神让人佩服。

但谁曾料到，马大人最终却倒霉在了两匹撒马尔罕宝马和一个吐谷浑可汗家奴的身上。

孔武回忆起自己蹲大狱的奇特经历，惊心动魄的故事一个接一个，就像是天方夜谭。

他说他最对不起的是家里的爷娘、婆姨、儿子还有嫂嫂。说着说着，竟婆婆妈妈，像个妇人，泪流满面了。

第二日一早，孔武作别江涛，骑着黄骠马奔军营里去了。

江涛没有再劝孔武带走一百匹绢，而是将这绢悄悄暂存在了仁和绸缎坊薛掌柜处。两百匹绢一分为二，给孔二哥与自己存一百匹，契约交给允儿好好保管着。

他宁愿做个妻管严。

这个世界从不缺少规律和规律的推动者，其中之一便是众口铄金，很多事情会随着众人的大呼小叫而偏离原来的轨道。

因此，历史每时每刻都因一些人的窃窃私语而以另一种现实呈现。

深埋土里的“太岁”头顶不是不可以动土，但是那些深藏在人们集体意识里的“太岁”你最好不要去触碰它，因为那东东法力无边。

“土行孙”和三个徒弟给“太岁”挪了窝，人们便焦躁不安地等待着厄运的降临先验的应验。他们相信，近期没应验并不等于永远不应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不管过多久，一旦这几人人生的路略微有些不平坦，人们都会轻而易举想起他们曾经在“太岁”头上动过土。

这几日来，师徒四人一如既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红光满面谈笑风生。看来他们并未惊醒“太岁”的千年美梦。

祁森大人的酒宴刺激了秦童宝大人，秦童宝大人将手下蹇容的屁股打了个稀巴烂，当天的汤饼就水中多了鱼，汤里有了咸味儿，第二日的工具人手一件。这就像蝴蝶扇扇翅膀，最终能够引起一场太平洋风暴一般不可思议。

更大的效应是第二日工程进度突飞猛进，地基开挖掘进近三百步。目前，东西城墙地基开掘均已距离黄河仅有四五百步之遥。祁森大人如释重负，喜形于色，下工回城的途中躺在江氏座驾的“沙发”上唱起了小曲。

第二日一大早，城门一开，就有巡逻的军曹慌慌张张来报信。

“大人，不得了了，壕沟被水淹了！”

准备出城奔赴工地的大人们一听，全懵了。什么壕沟被水淹了，这个季节又不会爆发山洪的。

军曹见状，连忙解释道：

“大人，就咱们这几日开掘的壕沟被水淹了！”

“胡说，哪来的水能淌到壕沟里呢？”

祁森大人觉得这军曹也许是起得早，将满壕沟溶溶的月光错看成了积水。

“小的亲眼所见，小的确认过眼神，的确是洪水！大人若是执意不信，可前往查看啊！”

祁森大人瞪了一眼这军曹，叫众位大人一起上车，去看个究竟。

“驾，驾——”

祁一锤、南宫图硬是将不愿意乘坐马车的土行孙拽上了车，马车疾驰向城西郊的施工处。

远远地，从车窗里就看得清澄静的水。一道水渠横亘与南北，像是灌满了水的稻田，更像是人工开凿的运河！

天呐，这怎么可能呢？宽两丈四、深也近两丈、长近八里的地基壕沟，竟装满了水！我们是在筑城，一夜之间咋就成了漕运的沟渠了呢！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岂不是上天在故意跟这群人开玩笑？祁森大人脸色铁青，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哪儿出问题了呢？他一把拽住土行孙孙本方的衣裳，狠狠地质问道：

“老孙，你说，咱年前勘查的时候是不是出了啥纰漏？！”

土行孙师傅没做亏心事不怕他来问，义正词严：

“祁大人，我孙本方搞了半辈子的土方，还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本人保证年前勘察的土样没有什么异常！这一点你可以问南宫大人、和大人他们的，当时大家都在现场！”

南宫大人上前一步，证实道：

“祁大人，咱不能冤枉了孙大人。本官可以作证，勘验土样没有任何差错！”

江涛仔细观察，冷静思考，似乎发现了问题之所在。他当着各位专家的面，将自己的推断陈述一番。

“诸位师傅，年前勘察测绘时，晚辈全程跟随，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眼下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最有可能的是两种情况。”

江涛顿了顿，看看各位大人的表情。见他们都在急切地听着下文，便继续说道：

“最可能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开挖较深且距离黄河较近，附近处地下有纵向的裂痕，才导致河水倒灌入壕沟，发生次意外情况。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有人故意将河水引入壕沟或者是有老鼠洞、蚁穴之类的漏洞，导致河水倒灌壕沟。”

听完这位年轻人的推断，祁森大人想想，默默点了点头，认为徒弟说的第一种情况可能性更大。如果正如徒弟刚匠作所言，那这事故就可以排除是责任事故，只能认定为意外情况了。

祁森大人立即亲自去查看有没有人为引水故意破坏的痕迹。南宫大人想到了东墙地基，是不是也存在此种情况呢？祁森大人命他带人赶紧去查看。

结果是可以排除人为引水的可能，为东墙墙基开凿的壕沟一切正常。

就在这时，胡刺史同秦郎中乘坐的车子也来到了事故现场。下了车，胡刺史的三角眼瞪得老大。他惊魂甫定，忙不迭地问祁森大人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