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家才缓过来,将此事压在心底。
狄剑则看着这座古朴,且年久失修的凉州城,房屋街道,遍地是杂草,砖瓦破碎,倒塌的不知多少,他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某虽粗通文字,并不怎么懂的诗文,但却晓得,自今日起,大唐百姓,自可再唱凉州词了——”
琵琶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某此番虽然冒险了一回,但对于大唐来说意义非凡啊!
“来人,立马上书朝廷,述说某之艰难,凉州百姓的之困苦——”
说着狄剑立马就让军中的文书,开始书写这次凉州城的特殊情况,当然,主要是述说功劳,如果能升官是最好不过了。
当然,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控制凉州城,预防六谷部的暴动。
要知道,当年的申师厚,就是丢下儿子,被撵出来的。
当然,向灵州求援,也是一项重要的内容。
灵州,朔方节度使郭守文。
在去年,在冯继业贪婪无度,而且驭下难行的情况下,其主动献土,从而带着全部的家财,去往了洛阳。
郭守文则因此,备受朝廷信赖,迁之为朔方节度使,掌控灵、会、盐三州,兵马过万。
而且,由于地接河西走廊,所以轻易的就能得到稀缺的河西马,得以组建三千骑兵,震慑附近的回鹘党项吐蕃人。
“好玩!”
得到凉州的书信后,郭守文不由得笑了笑:“出使西域,归来竟然夺下来凉州城,这位天使,看来还是不甘寂寞,有些本事的。”
“出使一趟,顶多获取些钱财,升官一级,而夺下了凉州,这可是开疆拓土的功勋,两者是不能比拟的。”
一旁的幕僚,也不由得笑道。
“我出兵助他?”
郭守文点了点头,笑问道。
“会府自然得助他!”幕僚说道:“取下凉州,就能轻而易举的获得骏马,整个河西走廊,拿下来一半,剩余的甘、肃等州,不是手到擒来吗?”
“到时候,朝廷开拓西域,舍您其谁?”
“对,舍我其谁?”
郭守文不由得呢喃道:“今年,幽州,大同两战,呼延赞,杨业,杨师璠,李继勋等,皆得以封伯晋侯,某此时还是子爵在身,若是不能再努力一番,怕是得被远远甩去。”
“会府莫急!”
幕僚连忙说道:“恢复西域之功,一旦功成,乃是不亚于班定远,别的不提,小小的侯爵,怕不是手到擒来?”
“你说的没错,我太着急了!”
郭守文是读书,道理都是明白的,他不由得扭头道:“派遣千骑过去,助这位天使一臂之力,有我朔方军支持,温末人哪里敢放肆?”
而这封来自于凉州的书信,则快马加鞭,来到了洛阳。
此时,正在乘凉的皇帝,收到了这封战报整个人都舒坦了:
“凉州,凉州,果然是整个人都凉快了。”
“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
李嘉大喜,止不住地吟起诗来。
凉州是河西走廊的桥头堡,一旦拿下,后面就只需横推就行了,意义重大。
“狄剑此人,胆大心细,颇有些许班定远之风,营正的话,就拔其为凉州防御使,统帅凉州汉人温末部落,招兵买马!”
发下口谕后,自是有人送往政事堂,让宰相们草拟审核盖章。
如今列坐的宰相,孙钊,邓斌,王溥,魏仁浦,以及添为末坐的赵普五人,一向是分工明确,各有所持,倒是没有乱开。
“相公——”从翰林充任的堂后官,小心翼翼的将皇帝的口谕,以及那封从凉州而来的战报,仔细地选择,再呈交给宰相们阅览。
普通的进士出身,二甲,三甲,几乎是在六部九卿历练,一般两年左右,就可根据成绩,评语,以及科考等第,进行选官。
二甲者,一般选任为中下县的县令,亦或者上县的县丞,三甲者,则是中下县丞,极少数为下县县令。
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以及其他考试入翰林院的,则在翰林院熬一年半载,再去军机处,转运使,五军都督府,亦或者政事堂,充任历练。
如此,约莫三载,这些人中精英,就会下发地方,一来,就是中上县县令,在三年的磨勘中,一旦有官缺,乃是优先选择提拔。
堂后官,政事堂的小吏,本是胥吏充任,但皇帝却尽皆贬斥,让翰林们进行充任。
于是,其就成了翰林的专享官职,二甲,三甲,再也羡慕不来。
虽然只是收发奏本,收拾服侍等活计,但却具有莫大的魔力,或者说权力,一番磨练阅览,让翰林们初步对整个大唐有了认知,对于以后的前途,自然大有裨益。
比如,此番凉州奏本,外加皇帝的口谕,堂后官们阅览后,自然就明白,皇帝对于西部的重视,对为官做事,效果难以计量。
这次,堂后官们审视这番口谕后,思量片刻,利用仅有的权限,将皇帝的口谕,压在战报上,然后呈交给首相。
“陛下的口谕!”年轻的堂后官,轻声将东西送上,然后轻轻退下,生怕打扰了宰相的思绪。
“恩?”孙钊有些诧异,立马就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然后将陛下的口谕打开,只有粗浅的一行字:拔御营营正狄剑为凉州防御使——
他大为惊奇,怎么一个指挥使,骤然变成了防御使?
须知,军中,百夫长的都头,只是正九品,副都头、队正从九品,五百人的营正是正八品,副营为从八品。
而防御使,仅次于州刺史,位列从五品。
换句话来说,正八品到从五品,几乎是跨越了五级,其中的跨度,让人惊叹不已。
“这是哪家的勋贵,竟然得圣人这般恩宠!”
孙钊虽然诧异,但却并非想要否决,虽然不符合规矩,但这是圣裁,又不祸害朝纲,他反对干嘛?
况且,凉州如今还是远在西北,属于羁糜地区,挂个防御使,怕不是养资历。
盖下印章后,他发觉下面还有一层,拿出一览,正是那名为狄剑的营正,发来的捷报。
“捷报——”
孙钊眉头一皱,他感觉不对劲。
果然,随着他仔细地查看,原来,此人就是依靠夺取凉州城,而获得防御使的职位。
这在皇帝眼中,自然是开疆扩土,大好甚好,但在文官为首的政事堂来看,这是武官的妄自行动。
区区一个营正,手底下不过千人,出使西域归来,竟然在路途中,谋夺了一座城池。
今日敢动兵夺城,明日就敢造反。
绝对不能纵容。
前唐安史之乱后,就是武夫作乱的最大明证,因为武夫,大唐才会亡,这个乱世,才持续那么久。
“哼——”
孙钊冷哼一声,说道:“转呈给其他几个相公阅览——”
说着,他在这份捷报上,也写了个阅字。
很快,几位宰相也轮流看完了口谕和捷报,以他们的智慧,自然看出了其中的隐患,所以纷纷皱眉,现思考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