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几十年来战乱不定,又被掠夺人口,比关中更为疲弊,关中不用说,荒废了上百年了。
屯田,移民什么的,见效太慢,还不如自发性的商业行为,光是收关税,坐税,就能吃个圆润。
商队的到来,还能将当地低廉的物产进行出售,获得额外的收入。
这真是意外之喜。
“昔日,天德军,乃是北庭都护府所在,如今一经光复,威震阴山南北,甚至威吓定难军,巩固西北之地。”
邓斌也不由得出列,拱手道:“微臣请奏,可复北庭都护府,震慑草原!”
“准奏!”
李嘉笑道,这话的确是说到他心坎几去了,他不由得站起,双手后抄,说道:“你们也曾听闻过,我在幽州,再复天可汗的名号,又纳入牧民,设置王庭,赵普,你说说,我这是何意?”
赵普在政事堂中,名列后位,突听皇帝询问,心头一惊,不由走出,深鞠一躬,又看了看众人的脸色,拱手道:
“微臣略有耳闻。”
“朝堂议论纷纷,不一而足,而在微臣看来,陛下设王庭之招,可谓是妙手,极妙——”
听闻此言,几位宰相脸色不变,但一些微小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们心中的不满。
拍马屁也太明目张胆了,一点文人的节操都没有。
胡宾王微微一笑,对于赵普,他倒是了解一些,地位上相差不离。
王溥则微微摇头,哑然失笑。
朝野上下对于皇帝的举措,基本上是五五分,许多人认为,汉人乃是天底下最尊贵文明的族群,皇帝统治这个族群就相当于拥有了世界。
所以,像那些游牧部落的胡人,根本就没资格被统治。
好好的皇帝不去当,去当什么可汗,真是令人羞耻啊!
宰相们身份高,自然不敢轻易表态,底层的叫嚣不满,却是放任的。
所以赵普以宰相之尊,与政事堂相违背,着实令他们气恼。
“哦?说说!”李嘉饶有兴致地说道。
多年来的战乱,心胸宽广的大唐早就不见了踪影,朝廷内外,内敛占据了大部分,尤其是李嘉发现,幽云十六州收回后,甚至有许多人主张和平相处,不再战争。
这可与他的心思相违背。
所以对于赵普这次逆流,他还是持鼓励态度的。
赌对了——
赵普心中一喜,一脸认真地说道:“自古以来,中原王朝,都以汉制夷,亦或者以夷制夷,粗犷野蛮而无章法可言。”
“对于那些胡人来说,只知其头领,而不知皇帝,与朝廷始终隔了一层。”
“而,如今,陛下以中国之君,兼任胡人之可汗,掠过那些酋长,头人之类,使得底层胡人可以沐浴皇恩,知君臣之义,不亚于郡县替换分封之举——”
“郡县,分封——”
李嘉念叨了一句,随即哈哈大笑,指着赵普,对着诸位宰相们说道:“这才是真知见灼,有远见卓识的,你们真应该多学习一番!”
走近赵普,李嘉面对其紧张的身躯,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落座,说道:
“朕的这番行动,也是借鉴了契丹人。”
宰相们微笑着,但笑容却颇为难解。
“其南北两面官制,可以说意义非凡,胡人用胡制,汉人用搞制,各不干扰,相安无事,这里面,都是智慧啊!”
“所以,我就想,胡人就用胡人的办法,我就建制王庭,寄予钱粮,地位,武器,凌驾于其他诸部之上,让他们监视诸部,如同一只钱膘肥体壮的猎犬,看守猎物。”
“许多人禁锢于胡汉之分,蒙蔽了双眼,所以不管不顾地反对,这是不可取的。”
皇帝这般旗帜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宰相们也只能服从,至少不能反对了。
“赵普——”
“微臣在!”
赵普连忙出列。
“胡汉分治,如王庭一类的法度制定,就由你来主持,一定要拿出确实可行的东西来。”
“是!微臣必定不辜负陛下期望。”
李嘉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至于丰州等地,就设立北庭都护府吧,以杨业为都护,正四品。”
李继勋则作为主将,爵封丰州伯,食邑两千五百户,加正四品的忠武将军衔,调入京中,任五军都督府的左军副都督。
加官进爵。
而对于杨业,除了官职是北庭都护外,还升爵至侯爵,改封为胜州侯,食邑增添至四千户,加正四品忠武将军衔。
毫无疑问,对于三十来岁的杨业来说,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李继勋,不说他四五十岁的年龄,就说他前朝的资历,能够在都督府养老,已经算是不错了。
为了不寒心,李嘉甚至等他告老还乡时,还加个节度使头衔,好让他养老。
而党进,潘美,李光睿,折御勋等四位大将,也加封为伯爵,食邑两千户,加正五品定远将军。
其余的计功,自然就不值得皇帝亲自过问,一概漠视。
规模浩大的授勋仪式,目前还得等到杨业等人归来,与立功的御营将士一同领赏。
御前会议结束后,首相赵诚,则私底下求见皇帝,说出一番令人惊诧的话语:“如今北庭都护府设立,怕是定难军会造反啊!”
“李氏那么无智?”
李嘉一脸不信,定难军臣服中原几十年,怎么可能突然造反呢?
“杨业在其上,折氏在其右,郭守军在灵州,南边则是陕西府,李光睿怎么会造反?这是找死。”
皇帝断然道。
面对皇帝的这般话语,赵诚也没有否认,反而直接说道:“正因为定难军被四面包围,如同入笼之鸟,无处可飞,而党项人一向桀骜不驯,只能断翅而挣脱,选择造反。”
“桀骜不驯,也不等于找死吧!”
李嘉眯着眼睛,说道:“除非,他们有外援,但契丹人相隔太远,怕是力竭吧!”
“所以,赵相公,你的这番猜测,并非实情。”
“陛下所言并不差!”赵诚笑道:“但这可能并不小,李光睿并非那种理智的狐狸,而是莽夫,想法自然不同。”
“你的意思?”李嘉诧异道,
“逼迫定难军,永安军,献土归降。”
赵诚认真地说道:“如今外患已除,尤其是河套地区收入囊中,承包抄之势,正可一网打尽,如此,今岁不仅得北庭六州,还有定难四州,还有永安三州,如此,陇右府,才算是真正的定下。”
“何其速也!”
李嘉摇摇头,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两地,迟早是囊中之物,太过急切,反倒是容易出事。”
“话说,相公不是一向持稳吗?怎会如此反常,急功近利起来?”
面对皇帝的质疑,赵诚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请陛下原谅老臣的鲁莽,实在是微臣贪慕身后荣光,想要最后时间立一番功业。”
“此话怎讲?”李嘉急了,忙不迭地问道:“相公身体可是出了问题,快招御医——”
田福忙不迭地想要走出,却被赵诚所阻,后者不由得摇摇头,苦笑道:“微臣并无其他疾病,实在是年岁太大,身体日下,早已经负担不起政事堂的重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