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搭建浮桥,还是弄船,都是适宜的法子,所以,耶律沙一边派人去搜寻船只,一边又让人搭建浮桥。
而这时,石岭关却派人传来一封书信,内容却是诉说契丹大唐两国,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必为了北汉而伤了和气,与其争斗,不如各自回去,当一个好邻居,岂不美哉?
耶律沙看着书信,展露给诸将看,满是不屑地说道:“汉人软弱,还没有开打,就已经落了下风,胆气具丧,这般的绵羊,正该让咱们吞吃掉,所谓的唐国,不值一提——”
随即,耶律沙反而更迫切地想要将这伙唐兵拿下,从而立下不世功勋。
于是,在他的催促下,两三日的功夫,滹沱河上,就建立起了数十条浮桥,而且,耶律沙还用搜来的船只,连接一起,组成了一座船桥,更适合战马越过。
几日造桥,都不见唐人过来阻挠,耶律沙更是确信唐人有心无胆,士气全无,心中越发的骄横起来,对于其越发的看不过眼。
“都统——”党进急了,他红着眼,伸着脖子,叫嚷道:“其他人已经把浮桥建好了,咱们连夜赶快去把浮桥烧了吧,明日恐怕契丹人就得过桥了。”
“是啊,都统——”姚内斌也急了,他连忙说道:“契丹人的骑兵,果真是厉害,咱们可不能让他们过河啊!”
“不急——”郭进摇摇头,说道:“滹沱河长数百里,咱们怎么能阻止?”
“与其这般,还不如任由他们过河,反而清楚掌握其行踪——”
见到两人若有所思,郭进不由得笑道:“先前,我去了一封书信示弱,让其以为咱们胆怯,如今又任由其修建浮桥,更是纵容其骄纵之心。”
“岂不闻,大意失荆州之语?”
随即,郭进连夜布置,准备让这股契丹人为自己的骄横付出代价。
翌日,契丹人望着石岭关无动于衷的模样,心中再无防备,放下了警惕,大大方方地进行渡河。
耶律沙虽然不认为唐人会偷袭,但还是布置了人马进行预防。
即使布置了人马进行预防,但契丹人早就从心底里认为,唐人是一群胆小如鼠的人,所以警惕心降到了最低。
郭进一行人,连夜悄摸摸地从两侧进行包抄,由于天刚微微亮,还有些模糊,再加上黄沙遍地,视野受限。
毫无警惕心的契丹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附近的山林中,已经埋伏好了大量的兵马。
一夜的冰凉,让许多兵卒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而郭进,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渡河的契丹人,心中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一个时辰过去,渡河的第一支军队,已经来到了河对岸,约莫两三千人,他们认真地防守警惕,但直到中午,依旧没人敌人偷袭,这让他们再次放心了心。
党进耐不住寂寞,沉声道:“都统,契丹人过来快万人了,等到了夜里,恐怕得有一两万,这就不好打了。”
“没事,继续等——”
郭进咬着手中的饼,轻声说道:“这些人你仔细看,几乎是汉人,这说明契丹人还没有真正的放心,只是想要这些人当作弃子罢了。”
“再等会儿——”
郭进在北地驻防多年,契丹人和汉人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他一眼就看出这些骑兵几乎都是汉人。
所以,契丹老狗,还是没有真正的放下心。
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到了下午,黄昏时分,契丹人陡然加快了速度,浮桥以及船桥,大量的通过骑兵,哒哒哒的马蹄声,不断地响起,仿佛是敲打郭进的胸脯,让人难以平静。
党进再也忍不住,直言道:“都统,契丹人这一会儿功夫,就过来了七八千人,一夜过去,怕不是全到了吧!”
“不急——”郭进再次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沉声道:“没有看到帅旗,就不要轻举妄动——”
几乎快等到一天一夜时,耶律沙牵着马,抬头挺胸,高傲的仿佛一头倔驴,高声道:“这唐人,真是没有胆子,偌大的中原,花花世界,竟然让他们占着去,这天下本应该就只能属于我们契丹人,也只有契丹人,才是整个天下的主宰——”
度过了滹沱河,耶律沙听到将领言语,一路畅通无阻,并没有人来阻拦,他再次大笑,鄙视道:“唐人,在某看来,只是南方弱国打交道,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此次汉人,恐怕自己都能应付,反倒是辛苦咱们跑一趟。”
“将军,正好咱们也去中原看——”
“哈哈哈,好,走,儿郎们,去中原瞧瞧——”
看着围作一群,大放厥词的耶律沙,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想来并不是什么好话。
举起火把的契丹人,是夜间最好的目标,而浮桥上,还有许多人在渡河。
郭进眯着眼睛,说道:“就是现在,杀——”
党进第一个跳了出入,浑身穿着铠甲,憋屈死他了,一朝放纵,他仿佛是下山的猛虎,无人可挡。
自吟得意中,耶律沙突然发觉,有一伙人向自己等袭杀而来,他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胆小如鼠的唐人,竟然敢如大胆——”
眼见着包围圈越来越小,无数的骑兵被挤踏,被迫掉入河中,凄惨地喊叫着,耶律沙目眦俱裂,他痛喊着:
“怎么敢,唐人怎么敢如此——”
一向悍勇无畏的他,见到儿郎们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如此狼狈,契丹人的勇武,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他痛不欲生:
“契丹人只能战死,而没有屈辱的被屠杀——”
“儿郎们,随我杀——”
耶律沙一马当先,身后跟随着大量悍不畏死的契丹骑兵,一旁的骑兵们纷纷腾转出空隙,让其冲刺,然后再慢慢地跟随其后。
而,终究还是太晚了,骄傲自大的耶律沙,南院宰相,直到这时,才发觉,唐人的盾牌,已经将他们逼到了一处狭窄的地界,两三万人,背靠浮桥和河流,艰难地进行对抗。
即使许多骑兵自觉地腾出空间,但也仅仅只能容纳两千余人罢了,耶律沙这时才后悔不迭,他不知道什么叫骄兵必败,只觉得唐人太过于狡猾:“胆小如鼠的唐人,就知道偷袭,根本就不敢与草原勇士正面较量——”
而黑夜,以及唐军四面八方的包围,已经让许多契丹人丧失了分寸,惊恐大叫,各种恐怖的怪音,以及乱七八糟的俚语,让他的耳膜都有些震痛。
归根结底,契丹人虽然竭力地进行封建化,但其终究还是部落氏族国家,部落与部落之间,信任度很小,一旦中枢被截断,自然就自乱阵脚。
“杀——”心中不再犹豫,耶律沙知晓,若是不能冲破眼前的这个盾阵,他们这一伙人真的得交代在这里。
“杀,沙——”身后的骑兵也怒吼着,依托着对耶律沙的信赖,自己心中的骄傲,他们驱使着战马,用最笨拙的战术,向着对面的盾牌步兵,发起了冲锋。
长途跋涉,契丹骑兵的铠甲,被放置在另一匹马上,如今战场上乱七八糟,马受到惊扰,没有时间穿上铠甲,就着了一件轻松的皮甲,毅然决然地冲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