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不住也得守——”
刘继业与他相识,自然毫不避讳地说道:“唐军虽然厉害,但总归是人,是人就能对付,就算打不过,到时候再退守太原就是!”
“也只能如此了!”冯进坷摇摇头,苦笑道:“这般的境况,每隔几年都来,团柏谷守了一次又一次,终归还是得依靠契丹人来解救,真是他么的憋屈。”
“国势如此,不得不做!”
刘继业看了一眼冯进坷,总感觉,这位话里有话,似乎有些不好的念头。
见此,他不动声色地说道:“听闻唐人的射声司特别厉害,咱们得好好防备,斥候要多派一些——”
“这是当然!”冯进坷连忙说道。
越往北走,土地越发的荒凉,遍地是杂草,土地荒芜,干涸的河流有许多,但更多的,则是被抛弃的茅草屋。
李嘉望着这一切,知晓自己选择沿着汾河走是正确的。
从沁水而出,上百里的地界,荒芜干旱,只有到了汾水,才好许多,如果走直径的话,一路上竟然是没有那么多的水源提供了。
五万大军,并运送粮草的降兵,对于水源极为渴求。
而放眼望去,一路上竟然荒无人烟,要知道,河东之地,早在战国时就已经开荒了,到了隋唐,更是前唐的北都,五代十国时期,更是孕育了后唐,后晋,后汉。
也就是所谓的代北军事集团,沙陀人与汉人结合的军事集团,缩小版的关陇集团。
对于皇帝的感慨,一旁的曹彬,不由得解释道:“自周世宗后,历年来,昭义军,以及河北诸州,就定下了劫掠百姓的策略,在宋时,更是形成定制,河东百姓年年遭受掳掠。”
“数年前,宋国北伐,就一次性掳掠了万户百姓南下,听闻李继勋言语,其数年来,也掳掠数千户,丁口缺乏,北汉无兵可用,无粮可征,太原以南,百姓几乎十不存一!”
“原来如此!”
李嘉点点头,说道:“办法倒是不错,可谓是釜底抽薪,日积月累,北汉不攻自破。”
难怪历史上记载,北汉末年,十二州之地,只有三万户人,原来是北宋施行所谓的减丁政策,果断直接。
很快,飞沙走石,数万骑兵,并步兵,几乎是骡马化部队,速度一旦不限,立马就加速了,日进五十里。
到了六月十五,李嘉就已经攻下了沁州,来到了太原府的边界,南关镇,鹿台上。
至此,距离太原,只有不到两百里的距离。
而这一路上的州县,根本算不上打仗,只能算作是急行军罢了。
州县衙们,连忙开门投降,百姓们箪食壶浆,连忙迎接。
无论是钱财还是粮食,他们都愿意全力提供,唯一请求,大军莫要劫掠百姓。
借用一位老人的哭诉:“赋税月月征收,夏粮刚晒干,就被朝廷征收而去,如今只剩下种粮,天气又比较干燥,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还有李嘉颇为难过,他直言道:“此行本来就是为了收复北汉,一统天下,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若是有人不遵军规,妄自掳掠,必杀之——”
烈日当头,郭进一边看着远处的枯燥的砂石,一边指挥着对于石岭关的修缮,随手拿出水袋,狠狠地灌了一口。
洒出来的水很快就被地面吸收,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郭进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阳,忍不住说道:“天助我也——”
“这般的天气,我等汉人都坚持不了几日,契丹人更是难以支撑下去——”
只是他望向远处,那里是滹沱河所在,也是石岭关至关重要的一环。
“报——”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一名骑手快马加鞭而来,飞奔而上,单膝跪地:“都统,契丹人已经过了雁门关,约莫七八万骑兵,看不见边际,距离咱们只有三十里地——”
“三十里?”
郭进眉头一皱,沉声道:“让大家伙都停下,全部隐藏好莫要让契丹人瞧见了虚实。”
随即,他又快步而去,叫来了姚内斌,党进二人,商议起了对策。
“都统,契丹人擅长野战,尤其是骑兵,着实不可小觑——”
姚内斌在幽州当任瓦桥关使,对于契丹人分外的熟悉,他不由得说道:“契丹在幽云之地,布置十万骑兵,其中汉、奚、渤海,契丹组成,这些兵马常年组织,训练,实力强悍。”
“所以,此次契丹来袭,估摸着就是动用这支兵马!”
“但,契丹人也不乏大题小做,动用其皮室兵,乃是契丹人的精锐部队。”
“十万骑兵?”
党进哪怕在凶悍,也不由的瞠目结舌,他呢喃道:“契丹人怎来的如此多骑兵?真是太多了。”
“骑兵有甚用?”郭进摇摇头,直声道:“战马是飞不上城墙的,石岭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除非契丹人用自己的人命来填,没消耗了五六万,休想拿下。”
“况且——”郭进看着两人,认真道:“石岭关虽然重要,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消耗契丹人的锐气,其气势汹汹而来,再而衰,三而竭,哪怕他攻克了石岭关,但精疲力尽,也是咱们赢了。”
“况且,石岭关,只是最后的一道关卡罢了……”
三十里外,数万契丹骑兵,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大地咚咚作响,满地的黄沙飞舞,席卷开来,使得不少的契丹人满身都是泥沙,看上去颇为狼。
耶律沙高傲地抬起头,满脸的胡须上,尽是黄沙,但他不以为意,反而骄傲地说道:“契丹男儿,不畏战事,些许的沙子算的什么?”
“前面到达哪里了?”耶律沙摸了摸胡须,沉声问道。
“回禀将军,前面是滹沱河,过去就是石岭关了!”
“石岭关?”耶律沙听到这个名字,气恼道:“汉人也太过于无用,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石岭关,被丢弃也不是一次两次,竟然还不长记性,让唐人夺了去!”
“汉人,比草原上的绵羊还要无用!”
耶律沙直言骂道,随即又骄傲地说道:“唐人就算再厉害,也一如以前般懦弱,可不敢与咱们野战!”
“哈哈哈——”
身边的契丹将领也闻言大笑,眉眼中包含着对于汉人的轻蔑,显然,长时间的强大,已经让契丹人毫不畏惧任何人。
“驾——”耶律沙纵马而前,看着远方数丈宽,又湍急的滹沱河,皱起了眉头:“这鸟河如此的宽阔,又这般急促,怕是不好过啊!”
眼前的滹沱河,从恒山与五台山之间流穿而出,又系舟山和太行山,水流湍急,又携带着大量的泥沙,可谓是河北平原的塑造立下大功。
而其长度,在忻州一带,河床宽度达到了数丈,而且河中还裹挟着泥沙,石块,以及许多的木块,又急又冲,根本就难以跨越。
至于桥梁,早就不见了踪影。
“去,派人去找汉人,沿着这条河去找寻,数百里的地方,我就不相信弄不到船只——”
望着远处的石岭关,耶律沙冷笑道:“想要用一条河阻止我,简直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