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更是青翠飘扬,红桥隐隐。从此,盛夏夜晚水晶宫里备鲛绡帐、青玉枕,铺着冰簟,叠着罗衾,孟昶与花蕊夫人夜夜在此逍遥。
如今,夏日一有了欲望,他就想到了这里。
躺在琉璃上享受男女之欢,也只有富庶的巴蜀能做的出来。
也不知忙活了几时,只觉天已黑,殿中的夜明珠已然发亮,抱着花蕊夫人的冰凉娇躯,饮了不知几杯酒,孟昶已然醉了。
孟昶但觉四肢无力,身体摇摆不定,伏在花蕊夫人香肩上,慢慢地行到水晶殿前,在紫檀椅上坐下。
回首一望,只见花蕊夫人穿着一件淡青色蝉翼纱衫,里面隐约地围着盘金绣花抹胸,微微突起,映在纱衫里面,愈觉得冰肌玉骨,粉面樱唇,娇艳动人。
一夜快活,几乎让孟昶忘却了国难。
第二日,孟昶终于得知了确切的消息,中原派遣的大将,乃是忠武节度使王全斌、武信节度使崔彦进、枢密副使王仁赡、宁江节度使刘光义、枢密承旨曹彬等人率领步骑兵,四万伐蜀,号称十万。
既然打探清楚了,孟昶就命王昭远为西南行营都统,赵崇韬为都监,韩保正为招讨使,李进为副招讨使,率兵拒战。
对于王昭远,孟昶可是亲之信之,拉着他的手,沉重地说道:“今日之师,卿所召也,勉为朕立功!“
“还请陛下放心,古汉昭烈之有诸葛孔明,今陛下也有阜城王昭远!”
这话说的非常的漂亮,自比诸葛亮,若是别地对于其还比较陌生,但对于蜀中人而言,诸葛亮的大名,那是如雷贯耳,熟悉的很。
“今日,蜀国大任,就交由王都统了。”
听到这番话,孟昶很放心,感动地说道。
有了当代诸葛亮,我好歹又能畅游与后宫了。
于是,感动之余,孟昶又命宰相李昊等饯之城外。
酒宴进行时,王昭远手执铁如意,指挥若定,自比诸葛亮。
酒酣时,又拉着宰相李昊的手,大言不惭地说道:“吾此行何止克敌,当领此二三万雕面恶少儿,取中原如反掌耳!“
这般话,作为宰相的李昊又能说什么,只能鼓励他,点着头,硬着头皮说道:“都统定能北定中原!”
心中越发的担忧起来,皇帝傻,他又不傻,这王昭远若非皇帝宠幸,能有这地位?还诸葛孔明?我看你连诸葛亮的鞋底的比不了。
却说,王昭远的身世也很离奇,一般人都比不了。
他自幼孤贫,十三岁时投靠东都僧人知諲为童子,学习佛法,总算是识字了。
后蜀高祖孟知祥入蜀,招待僧人在自己家吃饭,毕竟是身体不好,需要佛祖保佑。
当然,王昭远的师傅也在,所以他也捞到饭吃了。
所以,王昭远持巾履,跟个读书人似的,很不要脸的跟随知諲得入府,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不要脸的读书人。
当时太子孟昶刚刚入学,还年轻,别人觉得傻,他却觉得王昭远聪慧,有能力,所以就被留下侍奉孟昶左右。
孟昶继位,以为卷帘使,迁诸司使。
蜀国动作频繁,用尽了洪荒之力,就是为了抵挡南下的中原禁军。
成都的百姓们很活跃,争先恐后地围观这支子弟兵北上,中原南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蜀国,人人都在张望,祈祷着,希望能抵御中原。
那些世家豪族知道天下大势,也知晓什么叫作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道理,所以,可以抛弃统治巴蜀三十年的孟氏,直接投向中原的怀抱。
但他们这些百姓们眼皮子浅,却没有这番道理,他们只是知晓,这孟皇帝虽然时不时地喜欢召集美女,建造宫殿,剥削也是不少,但与人命不如狗的乱世而言,已然是难得的地界。
他们不希望被打破这样的和平,更不想面对陌生的中原禁军,所以,他们支持蜀军。
王昭远意气风发,以比诸葛亮,卧龙,百姓们的殷勤期望,让他好不满足。。
百官们则有些拘谨,望着远去的大军,好似在看望自己家的牛羊,按照中原的德行,这次若败了,搜刮一场是在所难免的,就算是他们这样的官吏也在所难免。
一想到要出血,所有的官吏们心里不舒服,表情有些异样。
“相公,这王昭远,到底如何?”有人看着一动不动的李昊,不由得巴望道。
李昊穿着长袍璞头,屹立在墙头,看着远去的大军,不由得感叹道:
“这不过,又一个赵季札罢了!”
“啊——”百官们惊呆了,忙不迭地问道:“相公为何不劝说于陛下?”
“劝?陛下心中打定了主意,这王昭远又讲得头头是道,如何劝下?”
李昊皱着眉头,烦躁地说道。
众人不敢言语。
赵季札是何许人也?
当年秦凤四州中,有识大势者,主动去汴梁向郭荣告密,请求征伐蜀国,收复四州(孟昶:内奸太多,这谁受得住?)。
于是后周派遣向训伐蜀,孟昶(chang)派遣赵季札前往秦州、凤州巡视边疆。
赵季札返回后,毛遂自荐,一顿瞎吹牛,顶替掉了原本驻守在当地的雄武节度使韩继勋和凤州刺史王万迪,担任起了当地最高军事将领的职务,主持秦凤成阶四州兵权。
结果,赵季札刚走到德阳,在听说后周军队已经开抵战场,顿时就吓得不敢继续前进,哭着喊着上书孟昶,请求解职,同时将军队的辎重连带自己的小妾和戏子们一起送回蜀地。
这家伙只身回到成都,全城人以为大军败了,一片恐慌,孟昶一问三不知,证明是个只会吹牛的草包,然后就被砍了。
而鉴于王昭远如此的会吹牛,百官们深刻地赞同其第二个赵季札。
走到半路,这些话终于传到王昭远的耳朵里,他鼻子都气歪了:“李匹夫,安敢欺我?”
“某今日就让你看看,甚是蜀中孔明在世!!”
胸怀恶气,王昭远带着部队,直往北上。
而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射声司的眼睛。
对于李嘉而言,这神武三年,天下的动荡,其实就是绝对未来几十年的局势,如果不曾出彩,那么就得亡国。
“孔明再世?哈哈哈哈,天下竟然有如此无耻自大之人!!”
李嘉看着关于蜀中的情报,笑的不行,摇摇头,说道:“看来,这蜀国,必败了,这场征蜀之战,已然见分晓了。”
“陛下所言甚是。”
一旁,穿着璞头长袍的王宁,王相公,也点点头,只是脸上有些愁绪:“蜀国久不征战,前有赵季札,又有王昭远,这蜀帝还是不长记性,犹爱听大话消遣,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卧龙凤雏?不过是一肚子草莽的废物罢了。”
“只是,微臣还是有所疑虑,这蜀国一败,万千钱财,以及数不尽的粮仓,都归于中原,取其长补己短,咱们大唐哪怕攻下了江南,怕也是敌不过。”
“况且,江南数年征战,搜刮无度,已然是民生沸腾,夺之,恐也无利处。”
显然,王宁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