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们主要的,还是要这座城,而不是人!”
“来人,以营为列,给我占据泉州七门,守住它们,不得让任何人出没!”
只有陈兵一人知晓此次作战的主要目的,并非是占城,而是诱饵,钓鱼的诱饵,只需要城池在手,其他的勿论。
“将粮库封存!”
“封存财库,一文钱也不得闪失。”
“宪兵呢?”陈兵不慌不忙地找个位置坐下,说道。
“末将在——”一个浓眉大眼的黄袖带的汉子站了出来。
“带着宪兵队,分批巡视泉州城,不仅要杀那些违背军法的兵卒,也要将那些趁机乱为的地痞流氓,全部斩杀!我答应过陛下,要交与他一个安稳繁华的泉州城。”
“诺——”宪兵立马应下,硬声道:“这是末将应该做的!”
“辎重营呢?”
“末将在——”一个精瘦的汉子出声道。
“辎重营负担很重,必须将船上的军姿全部搬到泉州城,那些手弹可是防守利器,必须全部拉到城内!”
陈兵严肃地说道:“五百人恐怕不够,我再调与你一千人,必须保证一个时辰内,所有辎重入城。”
“必定完成!”汉子沉声道。
“好,再那事之后,还须做些饭食,兄弟们忙活一夜了,肚子空了。”
“诺——”
一场莫名其妙,且突然的战争,就这样开始了,到了天亮时,泉州城的百姓们得知一个突兀地消息:泉州属于大唐了。
时隔十几年,李唐又回来了?他们不怕中原了吗?不怕吴越国?
哦!原来是西边的李唐。
不管怎么说,反正泉州姓李了。
如果说还有谁不服,只有城外,在军营中进行动员的陈洪进了。
刚入军营,陈洪进就召集了中级以上的军官,开始动员,演讲。
掌军多年,陈洪进虽然狼狈地逃出泉州城,但多年积攒的威望,加上留节度加持,所有人都义愤填膺,誓死要夺回泉州,剿灭乱贼。
天已经大亮,泉州城一片安静,只是城头,倒下了留字旗,树立了陈字旗,看得陈洪进气愤难平。
这短短一两个时辰,他已然知道,这伙贼军,来自于海上,又打出大唐的旗号,不用说,肯定是岭南的伪国了。
清源军奉南唐和中原,自然以其为伪国。
“无义之军,又无后路,简直是取死之道!”陈洪进看着高大的泉州城,以及紧紧闭合的城门,不屑地说道:“只须一个时辰,就能夺回泉州,逆贼,我定要将你五马分尸!”
心中想着,若是夺回泉州,功劳乃是由我,而失城之罪,则归于留家小儿,如此,反倒是成了一件好事。
罢黜之事,更是顺理成章,失城之人,不配掌管漳泉二州,之前想的诬指其欲归附吴越的罪名,倒是用不上了。
“全军进攻——”陈洪进发号施令,在这个时刻,不需要分兵,只要万人齐攻一城,必能拿下。
而,他的目标,就是仁风门。
清源军虽然多年不经战阵,又处于繁华之地,腐朽大半,但好歹是收复老家,战意处于巅峰,人数也极多,不过一刻钟,仁风门已经岌岌可危了。
“该死——”扩建后的泉州城周长二十里,虽然不大,但却有七座城门,分兵把守,而万人齐攻一门,若是全兵把守,人家转眼调换一门,立马就被攻克。
陈兵虽然也自诩为大将之材,但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头大。
“统军,仁风门告急!”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赶来,说道:“柳指挥说快坚持不住了!”
“再调两千人去,让他务必坚守半个时辰,不然拿他人头是问!”
陈兵露出凶狠的:“这是你逼我的!”
“来人,将清源军中,都头以上的军将家人,给我捉拿起来,全部绑在城头,我倒要看看,陈洪进该怎么办!”
仁风门。
看着辛苦抵抗的贼军,陈洪进面无表情,但心中却开始思量如何分配即将到手的利益。
而一旁的留绍磁,只能坐在矮小的板凳上,默默无言。
“统军使,您看,城头怎么出现了妇孺?”
一个都指挥使连忙说道,满脸的疑惑。
“儿啊!我还不想死啊!”
“阿郎,阿郎,快救我,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啊……”
“哇哇哇——”
老人妇女的求救声,孩童的哭泣声,在整个墙头响起,伴随着金戈打斗之声,格外显得突兀。
“这些妇孺?”陈洪进瞬间讶然,他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这群将校们的家眷,目前还在城中。
“这是,娘啊!!!”军中,正严肃指挥地一个营正,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老母亲一头白发,格外的显眼。
“射,给我射箭——”一旁,仍旧沉浸在战争中的将校,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射你个卵子射!”哭喊的营正直接过去扇了一个耳光,怒吼道:“你没看到我老娘在上面吗?要是我娘出了差错,找你算账!”
“你作甚?”无缘无故被扇了一耳光,汉子感受到了奇耻大辱,他挺直了身子,见到是熟识的人,气恼的问道,若是没有一个解释,恐怕就得动武了。
“你看看城头,我老娘在墙头呢!”
“你老娘怎么会在墙头,做梦…娘啊!儿子啊!”
脸上的巴掌瞬间不疼了,心疼了。
一丈八(差不多六米)的墙头上,站立了不少人,抬眼一瞧,就能看个大概,他妻子那肥硕的身躯,母亲干瘦的个子,儿子圆滚滚的身体,直接印入眼帘。
“射你奶奶个腿,快停下——”他亲自动手动脚,将预备射击的弓箭手给打断,心疼地直转圈圈。
“这他娘的还打个屁,夺回了城,一家人没了,要这泉州城作甚?”
所有的攻城都停了下来,只可怜那攀登者们,徒留在墙头群殴,等不到一个援军。
“统军使———”
“军使——”
所有的将校都过来说话,总体来说,只有一个字,停止攻城,保全他们家人的性命。
说实话,陈洪进迫切地想夺回泉州城,夺回他的权势和地位,一些妇孺罢了,死了就算了,孩子没了还可以外生。
但,这些将校们却没有这样的铁石心肠,他们有血有肉,着实不愿为了领头人舍弃家人,所以一个个或沉默,或多言,只求停战。
当然,这是表明他们的态度,若是陈洪进真的准备下狠手,那么这攻城,不停也得停了,换个头也不错,节度使不还在旁边坐着吗?虽然年岁不大,但好歹也是留王的嗣子……
“真是无耻之尤,战阵不涉及妻儿,竟然不遵守规矩。”
“虽愿意夺回泉州,但某却不是这样冷血之人,来人,派人过去谈一下,只要能放过家眷,一切都好说。”
陈洪进自然能够看出,诸多将校的目光中的意思,更是能体会到,那种命悬一线的紧迫。
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拒绝,继续攻城,恐怕自己就身首异处了,这群将校们绝对能干得出来。
而且,他心中还想着,这些将校们家眷只是第一步,牙兵们的家眷恐怕也在路上了,自己身边也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