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咱们几人!”李淮低声说道:“不瞒二位,我本就打算低调行事,实不宜让更多人知晓!”
“我们省得!”刁广谆点点头。
待李淮走后,刁广谆颇有深意地说道:“这位福清男可深得上心,年不过三十,就已经正四品,又是潜邸就跟随的老人,封侯拜相,只是等闲!”
“此次来长沙,恐怕是为圣人打前站了!”
“如今已是十月,按照圣旨,十一月底,所有衙门必须迁到咱们长沙,派人人打前站,也是应有之义!”胡宾王平静地说道:
“转运使司衙门的账目,没有丝毫的错漏,这钦差,找不了我的麻烦!”
“长沙城扩建,由朝廷安排,已然功成,皇宫也丝毫不差,我这个知府,也没有麻烦能找的,平安无事咯!”
刁广谆不以为意地说道,随即两人相视一笑,钦差来了,反而不是坏事,正好检验他们的功绩。
半年时间,能有这般成果,已然算是能吏了。
夜间的酒席,吃的是宾主尽欢,钦差很是满意。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几日,但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凶猛的暗流,已经在悄然涌动。
果然,到了十月底,长沙县知县、潭州刺史等几人,就因贪腐之事,被下罪入狱,关在了府牢之中。
县、州,府,不知多少进来监狱,一时间人满为患,狠狠地震慑了一番长沙府的官吏。
随后,商业上,许多在市集上横行无忌的商会,被迫解散,大型的商会几乎消散,尤其是地域、家族组织的大型密集商会,只能解散,损失惨重。
用李淮钦差的话来说,长沙府的商人,一点也不听话,囤积居奇,大商贾极多,鱼肉乡里,操作市集,对于小商人极尽剥削。
当然,他们最致命的是,利用垄断的优势,勾连许多纺织户,茶农,以极其低贱的价格,收购产品,然后再高价卖出。
在这商业刚起来的时候,具有极大的效果,可以促进商业的发展,但如今湖南的纺织业,茶业,已经繁荣,成熟,这样的大商会,商家,对于湖南而言,完全不利。
说白了,就是制度限制了生长力,茶农和纺织户没积极性,需要改革。
刁广谆不行,不是能力,而是身份就不行,他是本土人,牵连太多,推行起来阻碍重重。
李淮不一样,首先,他是男爵,天然就位居百官之上,再者,他是宗室,没有人敢报复,或者对他别有用心,谣言打压啥的,没用。
最后,一点,他能力不错,能够很好的完成皇帝的嘱托。
皇帝很信任他,而且,治理过承天府,对于国都治理很有经验,作为继任的长沙府知府,很适合这样的任务。
“父亲,如今整个长沙府,都,都对您议论……”李夏有些懵了,刚来长沙府,他被父亲动作震惊了,这几乎得罪了整个长沙府的势力,这又如何当知府?
他当然知晓,父亲卸任承天府,就当任长沙府,执掌国都,得罪了那么多少,以后又该如何?
“长沙府,成了京畿之地,你父亲能否长久执掌,就看能否得罪人,而不是收获人心,若真的收揽人心,就当不长了!”
担任了一年多的承天府府尹,李淮深有感触,京畿与地方,着实不同。
“天子脚下,京畿之地,首善之地,达官显贵遍地,若是想都不得罪,那府尹当了也没意思,反而更加得罪人,须知,为父不是铜钱,不是所有人都会喜爱的。”
李淮看了一眼俊朗的少年,沉吟了片刻,忽感儿子已然可以参与这种讨论了,培养一下也好,认真说道:
“所以,既然无法讨好所有人,那么,就不要怕得罪人,只要你持德养身,就不惧所有诽谤之语!皇帝手里的皇城司,可不是吃素的!”
“京城是天子脚下,只有孤臣,能臣,才可得皇帝青睐。”
“父亲立身官场,得罪人,日后又如何处事?”李夏问道。
“我又不是愣头青,长沙府得罪人也就罢了,在承天府我可不敢!”李淮笑道:“长沙府人口就那么多,还一团乱麻,我就是开路先锋,皇帝和朝廷站立在我身后,长沙府的人,又算个甚?”
“儿子明白了!”李夏点点头,这才算是了解个大概。
“长沙府商贾势力,比之广州,有过之而不及,衙门上下,尽为其收买,须知,这长沙城,将作为国都所在,岂能让这些商贾之人高居其上?”
“士农工商,须得士在前才行!”李男爵冷笑道,活该这些商贾倒霉,逾越至及,而那些官吏也自甘堕落,操控与其手,上下勾结,清正一下风气才行。
坐牢的坐牢,罚钱的罚钱,抄家的抄家,整个长沙府的社会秩序瞬间一新,丝毫不亚于一场扫黑除恶行动,小商小贩们的压力顿减,街面上的混混地痞也消散不见(被抓去厢军修路去了,州道还在修),一时间,仿佛去到了另一个城市。
求情的帖子,不断地涌向知府府邸,刁知府烦不胜烦,最近谭判官疾病缠身,他这个知府需要亲自料理诉讼之事,好不容易停歇,如今又被烦扰。
“告诉他们,这是钦差的主意,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罢了,让他们去朝廷找人,我奈何不了钦差!”刁广谆颇为烦躁地挥挥手,脸上满是不耐烦之色。
“我是转运使,只负责收税,在朝廷并无关系,找我无用!”胡转运使平淡地说道。
至于判官,还是让他躺在床上养病吧!
广州。
随着时间的消逝,整个广州城浩浩荡荡的搬迁行动,有条不紊的在进行着,其他衙门不论,唯有五军都督府,军机处,政事堂,须得与皇帝一起北上,才能不耽误国政。
御花园中,由于皇帝喜爱射箭,于是新扩建了一处靶场,成为皇帝日常休闲的场所。
“砰——”弓弦被拉得半满,成了一道弯月,然后一支箭矢微微一颤,呼的一声,瞬间射出,尾羽颤抖着,正中靶心。
“正中靶心,陛下好射术!”一旁立马有宦官瞧着,快速地回来报喜。
“陛下,这些是从长沙府来的折子,都是弹劾福清男李淮的奏折!”田忠抱着一大包奏折,目视着皇帝的射术,想鼓掌拍马屁,但怀中有东西,只能说道。
“哦?”李嘉抬手看了一眼炙热的太阳,随口道:“不看,这秋老虎热的很,哪里有心情看这些狗屁倒灶的东西,全部留中不发!”
“诺!”田忠只能让人抱着东西离去。
皇帝的旁边,常年存在,被誉为影子的射声司指挥使吴青,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他从来不拍马屁,只做事,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俗称闷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