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掠之后,立了一个刘氏小皇帝,突然就契丹人来犯了,虽说实在奇怪冬天马瘦的季节,契丹人为何不顾惜马力,但郭威还是北上了,到了澶州(南下东京的要道)就被迫黄袍加身(没错,天下一大抄的赵匡,连这也是抄的),然后就建立了后周。
所以,东京百姓才如何胆战心惊,携老扶幼出走者不知凡几,只有皇宫内,还是一无所知。
可是,那群在门缝中巴望了多时的百姓们,却仍未等到破门而入的消息,一时间,开窗明望者不在少数。
也不怪乎这些禁军们愿意听从,泰半的禁军家小都在东京,自己打劫自己,实在强人所难,凡事劫掠东京的,没几个都是本地兵。
如此大规模的军队,尤其是赵匡带队,守城的后周军将,都不敢轻举妄动,唯有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韩通闻讯,不由得目眦尽裂,心中气急:
“好一个红孩儿,竟然是欺主之人,枉费先帝一心的栽培提拔——”
心中想着,连忙骑马径自皇宫内廷疾驰而出,欲集结部众负隅顽抗。
当其行至街上,被王彦升察觉,遂紧随其后,追而不舍,无奈,被直追至家中,连同自己在内,一家人全部杀死。
其他的禁军哪敢放肆,瑟瑟发抖,不再言语。
赵匡入城后,登上明德门,命令兵士各返回所属军营驻地,防止有乱兵出来搅乱自己的计划,随后,自己也回到原来的官署。
他倒是安心了,其他的高官们却被牵连起来,被那群大兵们挨家挨户的进行押出,来到他的官署。
不多时,诸将领簇拥着范质等后周朝廷要员来到赵匡官署,赵匡一见,皆是自己往日的同僚,再仔细一瞧,有权有势者皆在,这才放下心,连忙上前,将绳索解下,顿时痛哭流涕。
呜咽道:“违负天地,今至于此!”
一张大黑脸,此时却满是通红,不知晓是激动还是真的伤心,鼻涕肆流。
立在一旁的宰相范质等人脸皮扯了扯,还不及回应,军校罗彦环却手按利剑,厉声说道:“我辈无主,今日须得天子!”
范质等人面面相觑,无计可施,只好屈身退至阶下,列队朝拜。
君臣名份既定,赵匡这才放下心,对待这群文臣,他客气的很。
随即,赵匡于官署堂上召集文武百官,依据每人功劳高下确定入朝列班次序。
翰林承旨陶其不毂自袖中取出事先写好的禅位制书,当众宣读,称柴宗训退位,由赵匡即皇帝位。
众人不由默然,瞪大了双眼,瞧着这场表演,回首相望,心中悲叹之声连绵不绝。
随后,宣徽使引导赵匡下堂,来到庭院中,面向北方行拜礼。又引他出官署入宫中,进崇元殿,更换朝服,头戴衮冕,正式登基称帝,是为宋太祖。
另又将柴宗训及符后等人迁至西宫,去其帝号改称郑王,而尊符后为周太后。
五代之一的后周,至此结束。
赵匡下令大赦天下,改元建隆,仍定都于开封。因他曾于宋州(治今河南商丘)出任过归德军节度使,故以“宋”为国号,史称北宋。
其后,赵匡对有功官吏将士,分别封官授爵,给予赏赐。
以石守信为归德军节度使、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以王审琦为泰宁军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其余禁军诸将领亦分授官职,并兼领节度使。朝廷各重要官署机构均重新任命长官,从而建立起宋朝的统治秩序。
大宋的天下并不稳妥,主要有占据上党(今属山西)的李筠,盘据淮南的李重进,此两人乃是实力最雄厚的藩镇。
昭义军节度使李筠经营上党长达8年之久。他在自己的统辖区域内,擅自征收赋税,召集亡命之徒。颇具一定实力,以至于后周朝廷亦曾感到李筠“倔强难制”。
而淮南节度使李重进为周太祖郭威的外甥,权势显赫。周世宗柴荣在位时,曾一度与赵匡分掌朝廷内外兵权,所以他的不服,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赵匡琢磨该如何平叛的时候,李嘉也在琢磨该帮哪一个。
实际上,待时间划到正月初一时,他就做出了决定:帮助李重进抗宋。
一者,李重进乃淮南之地,海运方便,李筠在山西,又不近海,鞭长莫及。
二者,李重进名正言顺,乃是皇亲国戚,更容易获取人心,造反成功更高一些。
所以,在这个正月,大量满载物资的船只,来到了淮南。
第两百一十章淮南节度
正月以来,兴许是节日的热闹,扬州的人来人往,日趋的繁华起来,坐镇在扬州,李重进登上高楼,望着街道,以及巡逻的士兵,不由得有些呆了。
自郭荣去世以后,他原本冷却的一颗心,突兀的就火热起来。
论关系,他本是周太祖郭威的侄子,天然的与他有些血脉关系,可惜,郭荣自小就寄养在郭家,又在困难时贩盐接济,虽无血缘,但关系却比自己强了不止一筹。
更关键是,虽不想承认,但郭荣本事确实比较强,领兵打仗也是好手,再加上舅舅的嘱托,他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其继位的事实。
郭荣确实待人不错,把自己安到淮南,虽说远离京城,但繁华的很,自己身为淮南节度使,日子比在京城舒服多。
郭荣去世后,他很悲伤,但又有一丝窃喜,想去东京给他叩首祭奠一番,但那些宰相却不是不准,还搬出官家的圣旨压他。
更关键是,赵匡这小子掌控禁军,对自己也是明里暗里的威胁着,无奈只能待在扬州城中。
刚过正旦,就传来契丹进犯的消息,李重进是知兵的,自然晓得那些草原的蛮子,行动力极大的依赖马匹。
而马匹的生长规律基本上是“夏饱、秋肥、冬瘦、春死”,因此几乎所有的大规模侵袭都发生在秋天,乘着马膘肥体壮,若是冬日南下,十匹马,留不住一匹,这与冬日撒种子是一般道理。
“有古怪,大有古怪!”李重进吹着冷风,身上披着貂裘,皱起了眉头。
“使君,还未清楚吗?”在他身旁,坐着一个商人,披着一件灰色的狼皮袄子,脸上带着一切掌握在手中的笑容,说道:
“契丹虽说深恨先帝,但若是报仇,早在几个月前就来了,何必又在今时?”
“数年前,太祖皇帝领兵北上,也是如此场景,使君应该有印象吧!”
面对淮南的实际控制者,商人没有平日里见官的自卑,反而不卑不亢,身份似乎平等一般。
“这——”一刹那间,李重进脸色一白,他当然知晓,那次契丹南下,是子虚乌有的,乃是舅父称帝的契机所在,而这次反常的南下,十有八九也是如此。
“怎会?这赵黑子竟然如此狗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