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

都会过去。

尤俪切了一盘蔬菜拌了沙拉酱往嘴里塞，别人总以为她很淑女，外婆打小教导她怎么做一个有礼仪的女人，可是一个人的时候，她还原了自己，她没有别人想的精致，也没有别人以为的优雅，就是在夏炎面前，她依然温柔恬静，他对自己又能了解多少？

隐约地觉得夏炎有什么瞒着自己，他在国外的生活，他在国外的一切，从没有告诉她太多，有什么重要的，最坏的是他还有另一个女人罢了，她发现自己在情感的世界里盲着目，或者假装看不到坏处，她热衷于和夏炎到处旅行，一次次的假定出发就是新的开始，两个人可以在陌生的环境里重赴爱河，后来她才明白，他和她一样不想面对了过去，过去的伤成了难看而丑陋的疤，谁都不愿意再提起它。

电话响，她猜是陈清云的，果不其然，接上电话陈清云在问她起床了没有，身体舒服吗？尤俪感动起来——她实在是一个容易感动的女人，她说：起来了，在吃东西，昨晚喝多了，害得你们半夜跑了一趟。

瞧你说的，阿俪，我也有喝醉的时候啊，本来想昨晚陪你住下，就怕你不习惯呢，所以还是和余可回来了。

呵，那应当住下，就怕你们住不习惯。

尤俪笑起来，随后问陈清云生意如何，她回答还是老样子——还行，尤俪相信她做什么都出色——非常出色，本来，陈清云就是个出色的女子。

今天出来吗？

今天不出家门了，洗洗刷刷，周末大扫除，然后附近超市买下周的吃食。

好吧，照顾好自己，过些天我再约你。

陈清云那边忙起来了，尤俪道了再见挂上电话。

推开窗，温热而新鲜的空气扑了进来，这个熟悉的城市已过渡到了初夏，女人的春天何其短暂，岁月的春天同样仓促，优俪喝一口泡着柠檬的水，整个身心再一次清爽起来，夏炎回去后还不到半月，她开始盼望他的再次回归，那么，终究是等待这个男人的，终究是爱着这个男人的——她不清楚，即使清楚了也回避回答自己，风将她的一缕头发吹到嘴里，她抿了一下，想起了一首词，于是轻声念给自己：

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第八章：阿楠展开了求爱攻势

天气开始热了起来，蝉鸣声声，预示酷夏即将来临。

陈清云和尤俪相约去美甲店做脚上的指甲，开始穿凉鞋了，余可说她去年的旧鞋拿出来有些发霉，陈清云决定给她去买双新的。尤俪穿一身米色的长裙，外搭一件白色雪纺长马褂，头发低低地盘在脑后，整个人素净得如同降尘仙子，她们挽着手走在街上，回头率再次飙升，走进美甲店，恰是午后时分，空调有些凉意，美甲的帅哥站起来沏茶给她们喝，两个小男人几乎一样的装束，一样的笑容，一样的阳光帅气。两人很享受地半躺在椅子上，陈清云对尤俪说：没有告诉余可来这里，回头她一定跳起来骂我。

那打电话叫她过来？

不行，她在超市上班了呢，让她安心做她的会计工作去，做完指甲你陪我逛逛，顺便给她买双凉鞋。

也好，我听你的。哦对了，阿云，余可说她有个女儿呢，在哪里？

她母亲带着，都十岁了，过春节时余可带过来的，比余可还漂亮呢。

真的啊，那你想儿子吗？

想——想有什么用，孙宇翔爸妈人挺好，我去那个小县城看过几次，儿子长大了，懂事不少——比他那个老子强多了。

嗯，你们都不错，要是我有个孩子，我也会心里踏实。

会有的，尤俪，要不，生一个？

给谁生？生谁的？

尤俪笑起来，惹得我也笑起来，美甲的帅哥其中一个说：给我生得了。

尤俪的脸一下子红起来，说：你还是个小屁孩子呢，乱说。

不小了，都二十好几了。小男人赶忙解释。陈清云和尤俪看他们认真将颜料涂在每个脚指上，一丝不苟，这样低温的房里，给她做指甲的男孩子鼻尖上居然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心想做什么事都是辛苦，也不知道余可上班怎么样，不敢打电话给她——她说过上班尽量不能接电话的，不然老板给脸色看。当初服装店装修完工，陈清云强求她留下来和自己一起开店，她振振有词地拒绝了，她说这样的活儿干不了，两个人在一起，久而生厌，尤其是女人，会生出更多麻烦，与其两个人在一起有了摩擦矛盾，不如分开做事更好，只好随她而去。

付帐时尤俪抢在了前头，陈清云骂她，说：多少我做生意的，比她上班的钱来得快。尤俪拉她出门，悄声说：现在学会享受了，画家时不时给钱啊，人家现在一张画可值钱了，不花他不高兴呢。

陈清云说：那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和我的生活同出一辙，尤俪，我经历过，知道这样的感情的甘苦。

是一样，可是我看得比你开，如果现在夏炎离开我，我会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甚至我在想，如果我的世界中再出现象王建一样的男人，我会义无反顾地和他在一起——真的。

哦，我想你是对的，但你确定真会如此吗？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后来发现身陷其中，要想轻松地面对这一切，似乎比想象的要难。

尤俪沉默了，两人走在步行街上，在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中穿行，陈清云想抽烟，于是拉尤俪坐在长椅上，她点着烟，吸一口，指着对面一对相拥相依的恋人对尤俪说：阿俪，你看这些貌似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女人，你能相信他们是真爱吗？

尤俪抬高了眉头，拿过她手里的烟吸了一口，还给她，拍拍陈清云的肩，说：如果真的爱过，就会相信爱情是残酷的，如果没有爱过，总相信爱情可以拯救一切——可以救赎我们即将沉沦的灵魂。

那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一定要爱着——纵使爱将我们伤得体无完肤。

爱是情欲的温床，阿俪。

这是一个我不能回答的哲学话题了，你能保证和一个男人相爱不发生肉体关系？

那么你和王建呢？

嗯，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我真心想过这个问题的，想了好些日子，我自认为我的决定很高尚，而王建的决定比我更高尚，所以，我们依然是爱着彼此的。

如果再遇到他呢？

不会的。

生活有时充满偶然。

那就让偶然发生的一切慰藉我们寂寞的人生吧。

陈清云听了思忖良久，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尤俪拉起她，说：不必想太多，买鞋子要紧。

站起身，两人向街边的鞋店走去。

给余可购鞋子花了好长时间，结完账正要从店员手里接过鞋袋，电话响，陈清云拿起后一看是阿楠的，尤俪在身旁，他的电话打来的真不是时候，她压掉，还没把电话装进包，随及又打过来，尤俪说：接吧，是林伟的吧。陈清云摇摇头，把手里的鞋子递给她，接了电话没好气地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