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明军主帅也携带有火器,一向对火器十分感兴趣的元澄说道:“快拿来我看看,我看看这明军的火器与咱们的火器比起来,有何优缺点。”
正当元澄从兵士们手中接过那把火器把玩之际,我心里突然是“咯噔”一下子。
为什么?
因为这把火枪把我的思绪瞬间拉回到四十多年前。
我从元澄手中抢过这把短火枪,仔细端详起来。元澄显然对我这个动作十分不解,他嘀咕道:“爷爷,您这是干什么?我看这把火枪除了比我们火枪短一些,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嘛!”
我没有理会元澄,许久,我又抬头注视眼前的阶下囚张辅。从张辅的眉眼之间,我似乎看到了昔日小兄弟张玉的一些影子。
我突然问道:“这把火枪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虽然张辅也姓张,从面相上看,也与张玉有几分相似,但我并不敢肯定这张辅就是昔日好兄弟张玉的后人,于是,我故意先这么问。
张辅没想到我会对这把火枪这么感兴趣,他十分不屑地说道:“什么叫这把火枪我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难道还成了你的不成?”
我当时很想回他一句:这东西本来还真是我的。但由于时机还不成熟,我故意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问问这把火枪的来历。如果你能如实相告,我相信对你肯定是有好处的。”
张辅摸不清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敢贸然开口。
这时一旁的沐晟由于沈大哥主动与他相认,他也知道沈大哥与大虞国的关系,另外看我们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于是,沐晟替张辅答道:“这把火枪是张将军父亲的遗物。”
父亲的遗物?
由于我已在龙头生活多年,连季牦、季貔兄弟在大虞国的事情我都懒得去理会,大明王朝那边发生的事情我就更没兴趣去了解了。
听沐晟这话的意思,难道我那小兄弟张玉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有些结巴地问道:“你,你,你们的意思是这把火枪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沐晟见我这副表情,有些吃惊地道:“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张玉张老将军是靖难第一功臣,他阵亡之时曾交待属下,一定要将这把火枪交给他的长子,也就是此次咱们南征的主帅张辅将军。虽然咱们现在是你们的阶下囚,但你们也没必要如此故意逗弄我们吧?”
好兄弟张玉死了!我犹如挨了一记闷棍,手中的短枪瞬间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再次注视着张辅,问道:“你,你真是张玉的儿子?”
张辅从我的神情中猜出了什么,他没有说话,只是冲我点了点头。
我走到张辅身前,亲自为他解开了绑缚在身上的绳索,同时让人也替沐晟除去了身上的绳索。这下,轮到张辅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让张辅和沐晟都坐下,这两个后生虽然明显有些拘谨,但还是很听话地坐下了。
我对张辅说道:“你父亲有没有跟你讲过这把枪的来历?”
张辅说道:“我曾听父亲说起过,说这把火枪是他的一位至交送给他的,每次行军作战,父亲都会将此火枪带在身边。至于父亲的这位至交是谁,我真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父亲的这位至交便是我。”
这话一出,不仅是张辅和沐晟惊呆了,季牦、季貔兄弟、还有元澄等人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见众人吃惊的样子,我将当年我第一次护送陈叔明北上元大都,机缘巧合被张玉救了一命,然后赠送此枪给张玉一事是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说完了此事,我又将昔日与沐英之间的往事也是说了好些。
众人听了我这番讲述,也是感叹世事难料。
这时,元澄忽然插了一句:“爷爷,那这仗还打不打呀?这明军的主帅、副帅都是您的故交之子,这可怎么办?”
元澄这话虽然是快人快语,但他所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们都是无法回避。
季牦虽然是大虞国的皇帝,但是这个时候,他知道这里面牵扯的人太多,他肯定是做不了主,只好拿眼看着我。
许久,我试探着问张辅、沐晟二人道:“要不,咱们双方就此罢兵?俘虏的明军,咱们全部送还。至于死去的明军,你们为其收尸带回去也可,我们替你们善后也行。”
张辅、沐晟二人都是摇了摇头,张辅说道:“其实你们应该知道皇帝之所以此次派大军来攻,并不是因为你们打了黄中的伏击战,杀了那个陈添平,而是因为你们收留了那个人。”
虽然张辅没有明确说出那个人就是建文帝,但在场之人显然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这下,这个问题就很难办了。
如果要明军罢兵,那就意味着我们必须交出建文帝。如此一来,我又该如何面对沈大哥?就算没有沈大哥这一层关系,我们又如何能忍心看着一个如丧家之犬的昔日大明皇帝被带回应天处死?
虽然建文帝与我之间似乎没有任何瓜葛,我没有必须救下他的义务,但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就这么眼睁睁地让人将他带走,我的良心又何安?
如果不交出建文帝,那就意味着朱棣不会善罢甘休。即使咱们今天活捉了征南大军的主帅张辅和副帅沐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朱棣会派出更多的军队来攻打大虞国,直到达到他的目的,抓捕到建文帝为止。
怎么办?这个事情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偷天换日?找一个身形与建文帝相似之人,将其杀死后毁容,然后让张辅、沐晟将尸首带回去。这能骗得过朱棣吗?
如果骗不过,张辅和沐晟就犯了欺君之罪。这不是坑他们两个吗?
带着建文帝去逃去龙头,然后让张辅和沐晟回去禀报,说建文帝逃走了,不在大虞国了。这似乎是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可当我说出这个想法之后,从外面冲进来一个人,他高声道:“此事不可。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跟他们走吧。”
不错,这人正是建文帝。可他刚说完这话,立即又有一个人冲了进来,他阻拦建文帝道:“圣上,不可呀!”这人是练子通。
张辅虽然没有见过建文帝本人,但沐晟是见过的。这一下,搞得沐晟有些无所适从了。这人是先前的皇帝,按说,他应该行跪拜之礼。但是,他现在可是永乐朝的臣子,如果去跪拜一个永乐朝的通辑犯,这似乎又是对永乐帝的大不敬。
建文帝看出了沐晟的尴尬,他朝沐晟摆了摆手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现如今我大明皇帝是永乐皇帝。至于我本人,我决定重操爷爷的旧爷,大家姑且称我为‘应文和尚’吧!”
朱允炆?应文和尚?声音相近,这究竟是真的想皈依我佛,还是心有不甘呢?
见这个人在这种时候敢于挺身而出,我心中对他有些小小的佩服。于是,我就产生了更加想救他一命的冲动。
我告诉建文帝,其实跟着我去龙头隐居是一个十分不错的选择,那里空气宜人、四季如春,是最适合修身养性的地方了。
这时,在一旁一直未曾发言的马悦突然开口道:“龙头乃龙之首,此龙乃源自于我中华的一条水龙。如果能有一位中华的皇帝去这水龙脉的龙首之处镇守,那可保我中华国运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