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般人,我肯定不会对其谈起哈斯其其格这段悲伤的过往。但对张玉,我没有理由有所保留。
当张玉听了哈斯其其格在腾冲的悲惨经历之后,对那腾冲知府高惠也是恨得牙痒痒。张玉不禁有点儿小激动,他自顾自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说道:“这高惠也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要是将来有朝一日我能位居高位,我一定要将这高惠法办,还脱脱父女一个清白。。。。。。”
我见张玉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也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个杯。我将杯中酒干了,说道:“张老弟果然是性情中人!依我看这高惠是蹦跶不了几天了。”
张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何以见得?”
我笑了笑,说道:“老弟,把酒干了,为兄跟你说。”
张玉也爽快,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干了,然后怔怔地看着我。
我笑着问他:“现在哈斯其其格的大哥哈剌章是什么官儿?他二哥三宝奴又是什么官儿?”
张玉立即会意,他说道:“胡兄的意思是,哈斯其其格的大哥和二哥要对高惠下手了?嗯,这事儿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不过,不过。。。。。。”张玉没有说下去。
我见张玉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催促道:“不过什么?张老弟有话不妨直说。”
张玉见我再三催促,便略显结巴地说道:“我,我的意思是,胡兄这次可能是好心办了坏,坏事!”
听张玉此言,我心中一惊。我不解地问道:“张老弟此话何意?”
张玉又呷了一口酒,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张玉告诉我们,哈斯其其格在腾冲的那番经历的确是令人生悯的。但是,当初脱脱族人放弃带她回大都,现在即使她被送回了大都,家族的长辈对她的看法依然不会变。甚至可能因为她的突然而至,让这些族人对她更加反感,这里面也包括她的两个哥哥。
因为哈斯其其格在腾冲嫁给了知府高惠,在脱脱族人眼中,哈斯其其格就不在是他们家族的一分子了,毕竟他们觉得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嘛!
可是让脱脱族人反感的是,哈斯其其格以当时不足十岁的年龄,嫁给一个糟老头子,这对于他们这个家族来说,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如果哈斯其其格永远不在这些族人眼中出现,他们可以当哈斯其其格已经死了。但是,现在哈斯其其格突然出现在元大都,而且住进了哈剌章的府中。这可能是让其族人无法忍受的。即使哈剌章现在贵为一品的中书省平章政事,可能对自己这个妹妹也是爱莫能助。
听张玉说到这里,我额头上不禁开始出汗了。
张玉说得有道理呀!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这问题的关键是,当初高惠并不是要娶哈斯其其格,而是要娶她姐姐德德玛的。只是德德玛不忍其辱,撞墙而死。不得已,高惠临时改变计划,娶了哈斯其其格。
如果说哈斯其其格是被迫嫁给高惠的话,别人会立即拿出她姐姐的例子来反驳,你当初为什么不跟姐姐一样,宁死也不受辱?
还有更糟糕的是,哈斯其其格当初嫁给高惠时,虽然年幼未与其同房。可是后来……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我抬头看看张玉,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老,老弟,依你看,这,这事儿……”
张玉叹了口气,说道:“胡兄啊!依我看,哈斯其其格此生不回元大都,不与其族人见面,或许是她最好的选择。可眼下,似乎一切都晚了。要是我早点知道哈斯其其格的这段经历就好了,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我也有些丧气地说道:“这种事儿,要不是你今日相问,要不是我跟老弟你的一番交情,我怎能随口向外讲?”
听了我的这番话,张玉也是摇了摇头说道:“唉!事已至此,只能祈求吉人自有天相了。”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我立即请求张玉帮我一个忙,如果哈斯其其格这边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帮帮她。
张玉苦笑道:“哈斯其其格好歹是脱脱之女、哈剌章之妹,如果她沦落到要一个外人来帮助的地步了,别说是我,就是我爹恐怕也办不好这事儿。”
一听张玉这话,我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如果哈斯其其格真的沦落到那种地步,张玉父子也是不好出面的。毕竟别人哈剌章可是一品大员。
我只好再次请求张玉,如果哈斯其其格这边有什么事儿,一定想办法给我捎个信儿过来。
这一次,张玉倒答应得干脆。
唉!本来是一场兄弟久别重逢的情义之酒,没想到因为哈斯其其格这事儿,搞得大家都唉声叹气的。
第二天上午,前一天跟我们一起去哈剌章府上的张玉的跟班儿就来客栈找我,说马匹、车辆的事儿为我们办妥了,随时可以出发去大宁。
真是有熟人好办事儿,就这么一早上的工夫,张玉竟然将此事给我们办得妥妥当当的。
那跟班儿告诉了我们马匹、车辆的老板的联系地址,让我们去的时候直接说是枢密院张大人的朋友就行了,价钱保证是全城最低价。
我自然是说了几句客气之言,送走了这跟班儿,我便和大家一同商量这行程。
兰儿和偰镛是恨不得立即就出发,我则让他们两个稍安勿躁。
考虑到大家要准备一下,最主要的是我想等待哈剌章给我们回个信儿。经过一番讨论,我们便将出发去大宁的日子定在了两天之后的八月初十。
直到八月初九傍晚,张玉才带着先前那个跟班儿到客栈找我。
张玉让那跟班儿从腰间拿出一个布袋子打开,我一看,里面有几锭银子,大概两百两吧!
张玉这是什么意思?知道我们明天出发去大宁,给我们送盘缠?
这不应该呀?我早就跟他说过,我们身上盘缠足够,不用他在这方面为我们操心的呀?
张玉见我满脸狐疑,知道我会错了意,立即笑着对我说:“胡兄你不要误会呀!这银子可不是我给你的!”
张玉这么一说,我就更加搞不懂了。
张玉见我一脸懵逼,立即给我将此事说开了。原来这二百两银子是哈剌章派人送到他们张家府上的,说是感谢他们将哈斯其其格送到元大都。
从张玉描述的语气中,我就知道他对此事有些愤愤不平。
按理说,我们这一行人大老远将他妹妹送过来,他哈剌章好歹也得露个面。这么着就让下人带着两百两银子过来,他都不当面说声“谢谢”什么的,还真是有点儿太瞧不起人了。
另外,据张玉讲,这哈府的下人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仗着自己的主子是从一品,完全不将张玉放在眼里。说明来意,丢下银子就走了。张玉本想告诉来人其实是我们将哈斯其其格送过来的,别人根本就懒得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