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慧自然听出平湖舵手言下之意，不过，作为两年多的对手，也知道他故意这样是要刺激自己，让自己乱阵脚。

稍微冷静一下，钱慧同时觉得平湖舵手到来很可能有更大的阴谋，冷着脸站起来，跟平湖舵手的手碰碰。

平湖舵手见她随着自己的节奏走，心里又是一小得意，“感谢钱主任。”说着坐到钱慧办公桌对面，将采访设备放在桌上，打开。

“钱主任您好，我是记者平湖舵手，来自省城，我们的总站在桔城市，有任何新闻线索都可给我们电话，谢谢。”平湖舵手说了将一张名片递给钱慧，两人见过好几次，每一次平湖舵手都会这样做一番，是对自己自媒体的一种推销。

而今天，显然是为了让钱慧生气，这样才可能得到更想要的东西。

“有什么事，说吧。”钱慧知道不可能轻易将这个打发走，平静一些情绪，正视面前的事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湖舵手呵呵地笑，“钱主任，今天我接到一条新闻线索，到教育局来就是本着善意，要得到最权威的官方消息。”

钱慧不接话题，冷静地看着平湖舵手。面前这个人，已经好几次给白泥区教育挑刺了，对方知道对教育挑刺，区里不会有激烈反应。而是采取怀柔的策略，领导们还可能笑脸相迎，对这个人表示欢迎新闻监督等等。

知道钱慧会有这样的表现，平湖舵手笑笑，“据说，白泥区大田镇的一个村小坍塌了，有没有学生伤亡的事情发生？学校坍塌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根本没有这回事，谁乱传村小坍塌？这是造谣。”钱慧仿佛被毒蛇咬一口，这种事情传出来，那事情就大了。难道是那个支教老师故意这样瞎传，好引起舆情压力，迫使区里修落鹰坪村小？

一时之间，钱慧脸色铁青，不知该用什么话来骂人才解气。

为什么总有这样的人，专给白泥区教育捣蛋、扯后腿？！

“不是事实，那么事实是什么？请钱主任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把事情真相告诉我。我会把事实真相向社会公布。”

钱慧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嗓门一下子提高八度，“胡说什么，有什么真相？”

“钱主任，你激动什么，”平湖舵手语气平缓地说，“有没有真相我目前还不知，你这个反应这么大，你说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反应，啊——”

“什么反应你自己不知啊，老话说半夜敲门心不惊，钱主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钱慧已经被完全带偏了，每一句话都在暗示着她心里有鬼，但平湖舵手偏偏不点明，让钱慧一直在怒火中，下意识地掩饰着什么。

上当了，还真中招啦。平湖舵手心里暗喜，不管事情如何，自己只要将钱慧所表现出来的写成文，就足够吊起人们的胃口，等第二天再来一偏，甚至更多篇但每一篇都不点明主题。读者会意会的形式保持着足够的关注，而自己所写也确实是事实，没有丝毫造假。

“你是说我做了心虚的事？你这是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平湖舵手，我警告你不要瞎编乱造。”

“我说什么了吗？钱主任，我仅仅是请你告知我真相。真相就这么难说出来？白泥区教育难道不要接受社会监督？”

“我说过不用社会监督吗，早之前，我就说过，欢迎社会对我们的工作进行监督。同时，我也告诉你，我的工作职权就是对白泥区教育进行督查、督促，更加欢迎社会有识之士参与救援的谋划和监督、管理。”

“我今天是专程来问问真相，钱主任，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这么久说来说去，都在绕弯子，到底是什么用意？”

“跟你说了没有真相，不存在什么真相，你不相信，自己调查吧。”

“钱主任，我的媒体是坚持真相至上，你放心，我还会再来找你的。”平湖舵手说后干脆利索收拾东西离开，脸色虽冷，心里却热。收获比原先预计的要大啊。

真相。这是所有关注新闻人最为关心的词，人人都会觉得自己才是正义的化身，自然要秉持正义得知真相在哪里。

平湖舵手离开足足十分钟，钱慧还没缓过气，只是，今天这个事情跟谁说好？跟谁说都不恰当，心里发苦。真相，落鹰坪村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根本没有。

看来，落鹰坪村小那个支教老师也可恶，明明在瞎搞，还把平湖舵手拉进来。

记起平湖舵手一连串质问之声，钱慧的气又冒起来，不过，她也想到另一种可能。平湖舵手不会就这样算了吧，他一旦写出来，区里主要领导肯定会看到。

平湖舵手如果按照今天两人谈话写出来，将会是谁没有的状况？领导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钱慧浑身都打颤了，冷汗冒出来。这事可大可小啊，擦了额头的汗，钱慧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想该如何应对。

给区里抓教育工作的副副总经理乔新跃打电话，乔新跃负责文教卫计生等方面的工作，摊子大，在区里职权不重。不过，虽然乔新跃在区地建公司副职上排位较后，但他在自己所负责的工作系统却有威望，说一不二。

“新跃总经理，您好，我钱慧啊。”钱慧小心翼翼地说，“我有个事情向你当面汇报，有时间吗。”

“很急？”

“我也不知道。”

“瞎胡闹，有什么问题你都不能判断？你是怎么做工作的。”乔新跃才四十出头，比钱慧小十岁有余，不过，在工作上，乔新跃丝毫不顾钱慧的脸面，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

不理会平湖舵手，见他没跟来，杨政丞舒一口气。这种人沾上都会臭，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并不了解对方。

“求军经理，刚才这家伙认识吗？”

求军经理摇摇头，“不认识，不过，这个人听说过。

“是吗，一个自媒体有这么大威力？要不我们自己也办一个，为大田镇宣传。”杨政丞笑着给求军经理支招。对自媒体他也有所了解，但之前不屑于这些，至于如何运作仅明白一鳞半爪，不知其详。

又不是那些极力运作的大v们，那些是某些势力的代言者，有丰富资源支撑，才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我也是一次区里开教育工作会议上听说这个平湖舵手，据说他跟白泥区教育成冤家了，区里老板自然不能站出来跟他怎么样，下面一些事被他揪住不放，有几个人灰头土脸的，很恨他。

杨老师，村小的教学楼项目如果有这个人掺和，说不定给教育局压力大，顺利达成我们的要求。”

“求军经理，想多了吧。”杨政丞笑笑，他明白一些东西不能碰，“我们本来轻轻爽爽地做事，让这个家伙搅和进来，绝对没好事。你信不信？”

求军经理也明白区里是什么样立场，自家家里怎么吵都没问题，一旦掀开了让大家看，领导们会有自己的态度。最吃亏的将会是他和亚男董事长。区里板子打下来，谁扛？求军经理想通这点，冷汗都出来了。

吃过晚饭，再次联络廖文仲，居然连续上了。杨政丞自我介绍后，廖文仲表示可以见面聊一聊，具体什么问题也可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