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雷这个人咋说呢,你要是让他看顺眼了,他就跟你细声细气的说话,还带点痞气,你要是让他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是鼻子不是眼,那你就等着他咬你吧,他可以说出一大堆外人听起来极其热血的话,但是听在我们这些受训的新兵耳朵里,就有点刺耳,感觉就像挖苦人一样。
在我没去新兵特训大队接受训练之前,我对我的家乡,我的东北,感情不是一丁半点的深,到了那里后,我当时就对东北这地方极其怨恨。
我恨东北的冰寒刺骨。
恨就恨吧,没人喜欢冷,但是冷了可以穿衣服啊,可以保暖啊,我们不这样,我们每天都哆哆嗦嗦,上嘴唇跟下嘴唇碰撞打颤。
李天雷美名其曰管这叫抗寒训练。
咋个抗寒法?就是你脱光了上半身,下半身该怎么穿还怎么穿,但你上半身就是那么光溜溜的,站在林海雪原的冰天雪地里,风呼呼的刮着,雪哗哗的下着,你就光着膀子站在雪地里玩队列,还没事得稍息,立正,玩玩正步,走走齐步走。
哎呀我日他大爷的,他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操蛋的抗寒的?
后来他好像觉得这样挺无聊,说我们训练得带点娱乐性,我心想这是要运动啊,运动起来好,运动起来身上出汗,虽然累但不冷啊,不像现在这样傻不拉几的站在那一动不动死挺着挨冻强,快冻成棍了。
然后我们就开始运动,这项运动叫倒功。
你们不知道啥叫倒功吧,倒功的种类就多了,具体我也不多说,你问问你身边有当过兵的人就知道,最好问问武警兄弟们,他们常搞这个,这个有多让人难受他们可以给你形象生动的解释。
我们练倒功,冰天雪地的,地上被冻的邦邦硬,跟铁块一样,我们要非常迅猛的发出一声“哈”然后啪啪啪的在地上摔来摔去,把自己摔的鼻青脸肿,全身青一块紫一块。
我们倒在地上,李天雷说:“停!”
七百多个新兵就停,眼巴巴的看着他,心想这牲口又要干嘛。
李天雷说:“我们来个雪浴!”
他穿着棉大衣站在那,我们光着上半身,把雪拍打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跟自己玩打雪仗,光站在那就冻的不行,还要把雪一层层的往自己身上招呼,你说谁受的了?
李天雷看我们冻成这样,说那咱就运动运动,然后七百多个新兵就在冰天雪地里光着身子开始裸奔,当时跑的时候心想这幸亏没有除了部队以外的人,否则看到了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可事情还就这么巧,我们跑步的时候,来了一辆旅游大巴,上面坐满了男男女女,大概是到我们特训营几十公里以外的一个冰雕场游玩的,然后他们离着很远就看到了我们,我们当时跑的晕头转向哪有多余的力气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穿着个大裤衩冰天雪地拼命狂奔,只求能暖和点就行,接着我们就崩溃了。
“啊!一群变态……”
惊天动地的喊叫声瞬间震撼了我们的疲惫的心灵,我们被镇住了,四下看看,好像没有新兵在喊,咋回事?
然后一个新兵大喊:“卧槽,有人!在拍照!”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往回跑啊!”
我们撒腿就开溜,那些坐车跟着我们的士官在后面哈哈大笑,我当时觉得这帮牲口肯定知道附近有人,故意不告诉我们,我心想他妈的有机会一定也让你们裸奔一下。
如果我当初能和那辆大巴的乘客们交流,他们一定会指着我的鼻子,齐声大喊:“看,2b!”可惜我当时没这勇气。
于是,七百多个新兵在一次跑步中,我们又得到除了萝卜以外的另外一个荣誉称号,那就是2b,我曾因为这事给我弄得阴影好几天,每每想到都郁闷不已,当时幸亏还不流行什么微博,否则我们这些准特种兵们一定会在全国大放异彩。
我不知道我写出这个事情,在网上会不会遇到当初曾亲眼目睹此中奇景的游客,我希望没有。
除了跑步还有什么呢?
俯卧撑,仰卧起坐,具体怎么做就不用我说了吧,就是一个劲的做呗,没完没了的做。
我们做俯卧撑的时候,不是告诉你做多少个,你只要一直做就行了,他不喊停就不许停,谁如果总是偷懒被发现超过三次就会被淘汰出局,仰卧起坐也是一样。
引体上下的时候就让人感觉很难受了,一次做十组,每组五十个,每做完一组可以休息三十秒,做的时候怎么做呢,就是一个新兵跳上去,两手握住单杠,然后另外一个新兵在后面双手攥紧他的脚不让他的脚落地,我们经常做到三十个的时候胳膊就酸到不行,想下来还下不来,只能咬牙做,一组接着一组,有的新兵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宁可大头朝下摔在地上摔的头破血流,也松手,超过三次,淘汰出局!
素质选拔持续了一个月,七百四十一个新兵再一次被淘汰了二百四十一个,就是在这些新兵里选拔出素质最高的,在这之前给了你一个月的训练期,一个月后如果还不行,那只能被送走了,然后就剩下我们五百个新兵。
这一次不淘汰了,留下了就是留下了,累死了也得留下,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的特训生活,之前那个,充其量只是淘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