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班长都要狠。
老周的可怕,在全团都出名,他没当连长之前,无论是在侦察连当排长的时候,还是以前带一些精英老兵外出进行各种专业集训,或者以前在部队当其他职位的时候,和全团很多老兵都有过直接接触,但凡接触过老周的,谈到老周的大名,哪个不是腿肚子打哆嗦……
新兵们就更别提了。
记得有一次是新兵打靶,那是新兵第一次打靶,然后我就看到老周大发神威,让我在新兵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当时打靶好多人不及格,怒气冲冲的老周就把我们被带到靶场附近冲山头,靶场附近的道都特别不好走,常年泥泞,那里的山不高,但很陡,也很难走,如果从底下往上冲,虽然山不高,但冲一次那种山头,比冲个几百米高的大山都累。
老周在底下一声令下:冲上去,只要前十名,前十名到的不用再冲,后面的人全部重新再冲一遍。
因为之前老周没有具体和新兵发过脾气,新兵们怕班长更胜过怕连长,班长的命令没有新兵敢违抗,但连长的命令就让新兵们心里有些不服的想法,但毕竟是连长的命令,新兵们也不清不愿的冲山头去了。
老周对这些新兵们的想法知根知底,但什么也没说,三步两步眨眼就从山脚消失,没一会儿已经站在山顶大喊:“都他妈的快点,一个个属娘们的是不是……”
新兵在山下奋力的向着山头冲刺,好久好久,终于所有新兵都冲上去了,老周没说话,也不提之前说的”前十名可以不用再冲“,直接一声令下,所有新兵下山,都重新冲。
没人敢问为什么,所有新兵和新兵班长下山,士官也得冲。
连冲了五遍。
第一遍很慢,第二遍很快,第三遍速度缓了,第四遍比第一遍还慢,第五遍的时候,可能是都觉得如果不再冲得更快点今天也许会没完没了的冲山头,那就使劲,一个个的哪怕累的跟个王八犊子一样也鼓足了劲冲,冲上去后,老周终于说:前十名留下,剩下的继续冲,这回只要前五名。
我们一下子就觉得原来连长也能这么可怕,比班长还要可怕,班长练兵好歹还有个度,连长练新兵怎么没完没了,好像不把人累死不会停一样。
一遍又一遍的冲,新兵们一遍又一遍的穿着粗气低声哀嚎,最后,只有一个新兵被命令下山继续重新冲,他的班长也得跟下去跟着这名新兵冲山头,这个新兵当时很幽怨的看了一眼老周,老周大喊一声:“看个屁!”吓得新兵赶紧下山。
新兵又冲了一趟,老兵不满意,让他重新冲。
新兵歪着头站在那,死活不动弹了,他的班长有点惊恐的拽着那个新兵赶紧下山,好像已经预感到要有不好的事发生,新兵也是犟,死活不动。
老周大喊:你他妈的是不是贱b篮子,军人的天职是服从,让你冲你就冲!
新兵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而且还是坐在地方哭,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和稀里哗啦,原以为老周会心软,这时老周的可怕终于显现出来了。
老周随手把身上的武装带解了下来,拿在手上,带五角星的腰带头垂着地面,冲过去拽住新兵,老周的力气非常大,简直不是常人,他一只手就给新兵举过头顶,武装带对着新兵的脸”啪啪啪啪“一顿狠抽,老周越抽新兵越哭,抽到最后,新兵不敢哭,强忍着,那种好像看到魔鬼的眼神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使劲的盯着老周看。
老周最后喊:你跑不跑,跑不跑!
新兵大喊:我跑,我跑……
新兵满脑子都是血,连抬手擦血都不敢,哪怕站不住了也连滚带爬的下山,他的班长紧跟着,这回,这名新兵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的速度冲了上来,然后喊了一声“报告。”
我们都看傻了,都呆了,老周瞬间在我们眼里成了魔鬼。
老周说:入列。
新兵”四步立定“跑到队列里,脸上是凝固的血,他没擦,也不敢擦,更不敢发声,也不敢有痛苦的表情。
老周看着我们:“记住了,我的连不是别的连,想在我的连呆,你就得是精英!什么是精英?精英是铁骨,是爷们,是最优秀的军人,是最牛b的兵。“然后看向那个新兵,“我不想说什么虚伪的嘘寒问暖的话,我知道你疼,但我比你更疼,我疼的是我手上的铁不能变成好钢,你这点伤不算什么,呵呵……”
老周用最快的速度脱下了那一身军装,露出全裸的上身。
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有像弹孔的圆孔,有刀伤,还有不知道什么伤的伤,全身没有好地方,我当时看着他的身体,心里有着难以言述的震惊于与不可思议,我实在想象不出,老周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磨难,他曾经又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在这样和平的年代,这样的属于战争的伤痕,还有机会出现在军人的身体之上吗?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老周原来也有一段辉煌的过去,他不仅仅是一名优秀的步兵,他还是一名特种兵,他是曾经的全军兵王,他的传说,说一天都说不完。
特种兵并不一定是在特种部队服役过才叫特种兵,老周就从未在特种部队生活过,但他确确实实是个合格的特种兵。
他曾经进行过特种作战专业的学习与训练,并曾代表中国参加过国际特种兵大比武“爱尔纳·突击”,在世界顶级侦察精英们的对决中获得了世界第三的奖项,他的超强军事素质毋庸置疑。
他的体能,武装五公里外加负重二十五斤,年轻的时候跑出过十五分钟多的战绩,更有传闻,有一次买了一盒烟,全部点着叼在嘴里进行武装五公里负重越野,也跑出过十六分多的辉煌成绩,他的体能堪称变态,只不过现在他的年纪有点大,已经三十多了,对于一名特种兵来讲,过了三十岁这道坎,他就已经老了,没有了年轻的旺盛精力了,现在让他去进行这些体能上的训练,我想他肯定达不到年轻时的巅峰状态,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老了的老周,也不是正常人所能及。
他的军功章,多到可以摆满一整张桌子都摆不下,甚至,他还曾经被中央军委授予了荣誉称号,叫做“黑色贝雷帽”,意为“最强特种兵”。
最关键的一点,他并非特种部队的人,他只是一名步兵,从头到尾就没有在特种部队生活过,只是每年偶尔进行一下特种作战专业的学习与训练,就成了比真正的特种兵还要特种兵的兵。
猛人就是这么猛,猛人不需要解释。
但我想,我从未真正的去了解过老周这个人,哪怕直到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接触过了无数次我也不敢说我完全的了解他,老周是个谜,每当我觉得我已经看透他的时候,他总会在最恰当的时候闪烁出最刺眼的光芒,这让我觉得,老周似乎于我而言,遥不可及。
我一直对老周的感觉都是敬畏和崇拜,可以说他是少数几个在我的军旅生涯里给我影响极大的人之一,我怕他。
所以当他把我堵在新兵连部,接二连三的问我关于我是否是体校生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回答是胆颤心惊的,我根本不敢乱答,我生怕我的哪句回答不对劲被他一顿狠锤,我要想一个既能回复他又不会违背常理和真实的答案,我想了下,说了一句在老周看来最操蛋的一句话,也最让他无可奈何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