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魏操对汉国的实力判断,怕不是吴国现在,已经换了姓氏,不再是吴氏当家,而是成为汉室的一部分。
“天下十之六七,或为汉土,或为汉国妾室……”
要翻本,难了。
秦晋两国现在只能把有限的资源,砸在更加有限的兵力上。
如果能逼迫汉国止步黄河,一切都还是有戏的,两代人,熬死一个李解,希望还是在的。
纯拼国力,肯定是拼不过了。
把楚国拉上也是无用,就现在,汉国的老年使节团中,可是有斗尊的!
“周国可曾开关让道?”
“已经答应。”
“唔……这就好。”
出兵虎牢,配合河北的晋国地方部队,还是可以跟汉国对峙的,拖到秋收,那就能继续护住晋国的基本盘。
表里山河的一亩三分地,联合秦国、燕国,再加上乱七八糟的齐国,残破的西楚,怎么地,也能挺上十年八年的吧。
“只是……”
行者犹豫了一下,对魏操道,“魏公,我国使者,于周室朝堂,公然侮辱周室……虽有事成,必引周人恼怒啊。”
“嗯?”
魏操猛地精神抖擞,“嗯?!”
“……”
“公然侮辱……周室?!”
“嗨。”
“……”
那一刹那,魏操心脏都在狂跳,现在的情况,不比往常,以前周天子是没有依靠,只能干瞪眼。
但是现在不一样,周天子与其向称王的晋国跪地求饶,还不如找李解啊。
李解,给钱非常爽快,天下皆知!
李解,从来没有滥杀无辜的记录,天下亦皆知!
光凭这两点,周天子凭什么要在晋国面前吃瘪?
老姬家就算要嗝屁,老姬家就算要完蛋,那也不是完蛋在晋国手里。
在宗法制度之下,周天子别想轻松地把祖传染色体传下去,天下家的老姬家,搞不好染色体都是别家小支的。
但是汉室根本不管这一套,你只要乖乖投降……那是金票大大滴啊!
猛地站了起来,魏操立刻喝道:“前军何在?!”
“前军已至谷城山,六卿子弟,齐聚河阳、孟津,随后……”
“汉军何在?!”
“汉军尚在关东啊。”
“即刻骑传孟津,不可进彀水半步!”
“魏公,河南左军已至什谷,汜水之畔,亦有小股人马,以聚郑人筑城之用。”
“寻衅周人,必不能看清形势。王师过境,难矣。”
魏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晋国在失去大义的情况下,还想安稳过境,要么直接灭了周国,要么就是低调点,这样才能选择在汜水一带建立防御阵地。
讲白了,就是复现当年平息宋、蔡之乱的情况,可是现在,连基本的地利可能都是丧失殆尽,也就是李解好色到了极点,现在还在梅山泡妞,只怕晋军刚过河,就得被打爆。
魏操心知肚明,不能让李解反应过来,这货就算泡妞,那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这货手底下的人才,个个都是贤才。
如商无忌、妘豹、云轸甪、蔡美等等,或是擅长运营,或是擅长建设,又或是二者兼具。
哪怕李解反应不过来,又或者是无所谓的态度,这些人反应过来,就够晋国受的。
算算时间,突然,魏操对河南汜水一带的部队,有一种非常糟糕的想象。
以往周人、郑人,面对晋人,肯定是怂到不行。
可是现在呢?
狐假虎威总是会的吧?
有汉人壮胆,跟晋国斗上一场,有何不可?有何不敢!
“钱不是问题!”
“不就是‘赤霞’么?”
“就算是‘紫霄’,在下打一份报告的事情。”
“我乌鳢对天发誓,如有谎言,天打雷劈!天皇大帝在上,我乌鳢说的!”
“跟着魏操老儿走,还能有好下场?”
“晋王信我还是信你?”
“晋王也想跟我走。”
“我在晋王那里是什么身份?”
晋国的山北会馆,离洛京的江阴会馆并不远,此时,在周天子朝会上公然狂喷“谁家还不是个大王”的晋国使者乌鳢,正在给同行的晋人画着超级无敌大的大饼。
“乌、乌兄……”
“嗳,以后大家都是汉家臣工,叫我同志便是。”
“……”
几个年长的晋人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小声道,“乌、乌君,大家、大家也不是不信你,就是……就是想……长长见识,开、开阔眼界。”
“嗐!早说啊!”
乌鳢抹了一把口水,刚才唾沫横飞,可真是累死他了。
只见乌鳢拍了拍手,然后道:“来人,将东西抬上来!”
话音刚落,就见几个壮汉,将几大箱的东西抬了进来。
箱子各有不同,一种晋国传统的玄色箱子,黑漆漆的,镶铜带紫边,又用了兽头雕纹,看上去就比较的霸气。
另外一种,就是清漆大木箱子,木料什么质地,看得一清二楚,也没有什么雕龙画凤,就是非常的拙朴。
要说雕刻,也是雕刻了些许东西,无非是“开元元年制”这样的字号。
正中央,还有个浅浅的“汉”字。
“打开!”
两排箱子打开之后,乌鳢双手一摊,笑呵呵道,“这是我主汉公,亲赐‘赤霞’‘紫霄’及招贤千金,诸君,这些东西,不过是九牛之一毛啊。”
“……”
“……”
几个晋国行者,当时就震惊了。
一个个双目圆睁,他们不是不知道汉国富,也不是不知道汉公爽快。
可是,可是这也太多了吧!
乌鳢这个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难道他有什么姊妹是人间绝色?
不可能啊。
就他这个模样,他姊妹能好看到哪里去?
“乌、乌君,我等不过是晋国下臣,六卿治下,也就是乡土之间,刨土觅食。汉公乃天子伯舅,何等尊贵,岂能用我等这般贱人……”
“嗳!”
乌鳢当即就抬手打断,“诸君何必自谦?我乌鳢往年,不过是驻马城中贩马贱人,今用七尺之躯,蒙我住赏识,乃得此等境遇。尝闻:知恩而图报。我乌鳢今日,一来有举荐贤才之心,二来有助我主一统天下之意。拳拳之心,诚恳之意,还望诸君明鉴!”
“乌君高义,乌君高义……”
“诸君稍安勿躁,且再看。”
说罢,乌鳢又抬了抬手,指着另外一排箱子,“劳烦打开。”
壮汉们将箱子打开,却见箱子中,竟是各种玉石,还有牛角、犀角、象牙、鹿皮、白狼皮等等。
皆是晋国绛城之中的库存,保养得极好,是曾经晋侯的私藏,相当的珍贵。
此刻,却是出现在了乌鳢的手中。
“晋王虽是年少,却同吴国公子巳关系深沉。有云:物伤其类,悲哉。今魏操为上卿,把持晋国大权,六卿之家,分宗室之地。使有晋王一族,止绛城尺寸之地。晋室,姬姓之后也,称王悖逆,非臣之道。”
“惭愧……”
“惭愧……”
见众多晋国使者都是一脸的羞愧,乌鳢倒是摆摆手,“无妨,我主旧年剿灭盗匪,镇杀奸邪,亦有一言,曰:只诛首恶,不及其余。今晋国上下,无非魏氏凶顽,欲兴不义之兵,抗衡正道之师。”
“我主旧年教诲: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试问,天下助汉室者多,还是助晋国者多?”
乌鳢说着,更是一脸傲然,“天皇大帝乃天子假父,我主身份,亦不必多言,今天子自认德行有亏,传位于太子,封我主为三公之列。乌某此刻,对诸君无不可之语。我主镇守东郑,为何迟迟不见入京?唯三事尔。”
“呃……还请乌君教诲!”
“还请乌君教诲!”
“还请乌君指点……”
晋国使者现在也是清楚的很,跟着魏操混,那是真没啥前途。
老东西吃独食也就罢了,这次秦晋罢战,双方肝火都打了出来,突然收兵,根本就是添堵。
不仅仅如此,汉军赈灾一事,一开始大家都是当笑话。
可是当汉军赈灾从冬天到春天,这就不一样了。
列国之间,都是猫冬苟活。
唯独汉国,居然能使人求活求存,这是不一样的国家,这是不一样的环境。
尤其是见过世面的晋国使者们,对此更加的清晰。